那個一直不曾顯露行跡,隱忍已久的隨侍弟子松開了手中拉扯出來的降魔杵,面色平淡的用一雙臂膀封架住了這一拳,悶響聲過后緊跟著的就是清脆的斷骨聲,痛極之下的法海仍是保持了一絲不殺的理智,只將這名弟子的一雙臂膀打碎。
與先前一名附身神降的弟子落地時的舉重若輕不同,后面的這一拳,法海出手之時已經是強弩之末,根本無法太過細微的控制勁力,故那人飛出之時直接撞破了厚實的禪房磚墻,并且后背在地面磨得血肉模糊方才止住了去勢。
塵土簌簌震落,厚實的禪房磚墻被來人的身子直接開出一個大洞,法海捂著傷口的整個身子都跟著晃了晃,竟然險些栽倒,雖然接連打退了兩個被附身神降的弟子,可是他自己現在的情況也不容樂觀,兩次動作所牽動傷口,使得胸腹間的血洞傷勢之重,已經不單單是一句傷筋動骨就能說清的,甚至已經危急到了他的性命!
像他這樣修為深厚的高手,肉身就算沒有特意的用功法藥材進行過強化加持,可是在丹田氣機日積月累的補益沉淀之下,生機之旺盛總是遠遠勝過等閑旁人的,即便如此法海依舊有著傷命之險的威脅,可見這一記降魔杵所造成的傷害有多大。
后不及后怕感慨,已經傷勢沉重的法海甚至都沒有坐下來調息打坐,整理傷勢的時間,因為順著那個禪房磚墻上破開的大洞看去,夜晚幽幽靜靜的夜色深處,原本已經被深沉夜色所浸染,近而不可辨認的一片黑暗當中,有一對淡金色的‘螢火’如同鬼魅般的緩緩上升,平且停在一個極低的位置一動不動。
法海知道,那是被自己一拳碎了一雙臂膀的弟子雙眼。
幽暗精密的夜色里,他那雙被神降所浸染成金色的眼眸在散發出莊嚴浩大之氣的同時,同樣也被叫人感到毛骨悚然。
法海皺著眉,吐出一口帶血的吐沫,血液已經不止局限于傷口,就連口鼻都已經止不住的往下流滴,一身里衣早已被鮮血所浸透。
殺與不殺的念頭再次從法海的心頭一閃而過,就算這些都是他從小收養在寺中的弟子,一個個對他敬若神佛,可是現在這個關頭,生死當下,為了自保,法海那雙拳頭,也只能介乎在殺與不殺之間松了又緊。
就算命在旦夕之間,法海自問想要殺掉這些被神降附身而和自己不死不休的弟子,也不過是一個念頭的問題,故而在性命不受威脅的前提下,他考慮問題還是帶著十分的慈悲,但是接下來的一幕,就算是坐擁天人氣象的法海,一時間也感覺到頭皮發麻。
因為在禪房的四周,不知何時居然悄無聲息的亮起了無數雙淡金色的鬼火!
金山寺所有弟子,居然全都來齊了!
法海面沉如水,假如寺中所有的弟子都被如來神降附身,那么此時此刻他考慮的問題就在是殺與不殺。
而是如何活命。
深沉的夜色中,無數淡金色的鬼火開始窸窸窣窣的向著法海所棲身的禪房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