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持這才清醒了幾分,淚眼朦朧的喚了聲師祖,只見這個從來都欠缺一份高人氣度的老和尚,此時居然擁有了幾分難以言說的佛門高僧氣象。
渡真含笑對法海輕聲道:“邁一步試試?”
法海頓時福至心靈,深處右腳朝著下方人間一步踏出,當他腳步剛剛抬起下落之時,頭皮之上的那股麻癢立時轉為鉆心,而后發生的景象足以叫任何人都嘆為觀止。
法海那片寸草不生的光潔頭皮上,三千青絲如瀑流瀉,直垂腰際。
法海...或許已經該改口稱作是臨海的年輕人,就這么懸空著一只腳回頭望了渡真與能持一眼,微微一笑間,披散的長發與袍袖齊飛翻舞,引得老和尚私底下很是恬不知恥的說道:
“真有我年輕時的風范。”
聽的能持連連腹議不止,就算他不知師祖年輕時長的如何,可對照他老人家如今的尊榮,想必年輕的時候也帥不到哪里去。
“走了!”
林海一句話后,這懸空一步便真真切切的邁了下去,他的整個身子頓時也隨著這一步猛地倒墜而下,雷峰塔雖算得上幽州城最高的地方,可真要從頂層一躍而下也不過是幾個呼吸的功夫,下墜中的林海只覺勁風撲面,幾乎不能睜眼,他干脆就閉上了眼睛,在心中默念兩個字。
“劍起。”
深藏在體內多年趁機無聲的劍胎,豁然振動而起,在這浩大天地間發出清越的劍吟,剎那間劍氣流轉充斥諸穴,在體表外形成一股護體罡氣,林海也由此而得以睜眼,他又在心中默念道:
“劍去。”
這一次林海整個下墜的身影都化作劍光,無論是逆風而上,還是乘風而下,劍光騰挪運轉間毫無半點生澀,就這么繞著雷峰塔左右閃現,宛如云中乍現的真龍探爪,肆意又瀟灑,好像是在與塔頂的祖孫兩人告別。
渡真和尚笑看林海在云海間來去自如的劍光,感嘆道:“好自在啊!”
徒孫能持似乎有些不能釋懷,站在渡真身邊依舊有些悶悶不樂的樣子,渡真看了他兩眼,忽然問道:
“乖徒孫,剛才你師傅好像也沒有說什么特別煽情的話,怎么你就突然哭的稀里嘩啦的?”
忙著善感的能持聞言一愣,下意識的伸手撓了撓自己的后腦勺,盡管渡真本就不指望這小子能說出什么發人深省的道理,可在聽到他回答的那一刻還是忍不住連翻白眼。
“我....我也不知道,就是當時很想哭,然后就哭了。”
還真是個能持式的標準答案,渡真很是惆悵的看著那道劍光劈開云海,漸漸消失于茫茫天地,覺得金山寺的前途一片黑暗,不過幸好能持就算在本,給自己養老送終總歸還是可以勝任的。
這么一想心里就好受了許多的渡真,也慢慢釋懷了。
其實有關能持說不清楚的答案很簡單,也很奇怪,因為人有時候就是這樣,明明受過無數打擊和嘲諷,都可以咬緊牙關一聲不吭,但是卻往往在別人一句安慰下泣不成聲,能持大概就屬于這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