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自小便受過許多苦楚的年輕人,自然不會表現的那么膚淺,笑容滿面又十分和善的道:
“自然是認得的,小的時候爹娘走的早,留我一個人和家姐相依為命,當時姐姐拉扯我長大不容易,在外頭有了苦處也不與我說,就自己忍著,她以為我看不出來,其實我都明白,所以經常夜里跑過來對著佛塔祈禱,祈求佛祖多多保佑來著。”
林海又問:“你知道我是誰嗎?”
許仙笑道:“在下出身卑微,雖有凌云之志,卻不曾認得公子這般貴人。”
“讀過書?”
“小時候父母健在,家里還有些余錢供我讀書,后來時局艱難我便不再去了,恐累極家姐,其實讀書一直都是我最大的興趣。”
許仙的一番應答不可謂不叫人滿意,可是林海卻連連搖頭,長嘆出一口氣。
一直都在注意林海神情面部的許仙,立刻感到有些不妙,他不明白林海為何嘆氣,難道是對自己應對的不滿意?既然吃軟飯這條路走不通了,那么眼前這位神仙中人儼然便是他的人生希望,不可大意。
于是他裝作漫不經心的問道:“公子為何嘆氣?”
早已不是僧人法海的年輕公子,不再看向許仙,口中話語輕輕,可字字卻如重錘打在許仙的心間:
“你話說的很好,身世也叫人可憐,不過最叫人欣賞的還是在這種種苦難之下的心境流轉。一個唯恐累極家姐和父母早亡的話,足以牽動世間大多數人心頭的惻隱之心。可是你有沒有想過,這般的語氣心境,皆是由一個手持邪傘,妄圖以邪術控制人心的口中說出,又能有幾分真實性?”
許仙臉上一直顯得十分溫文和煦的笑臉變得十分僵硬,不等他開口說什么,法海便面無表情的接著道:
“林府大公子修行歸來,與鎮撫司的副司主婚事轟動全城,你一個人能夠手持邪傘來湖邊挑選富家千金蠱惑,對于城中的權貴勢力顯然已經做足了功課,否則昨天夜里你便早早挑選好人,撐傘上前了,何必等到現在?你早在見我之時便在心中有了計較,我問你知道不知道我是誰,你卻故意裝作不認識,想的便是由此引起我的敬重和賞識,使你死水般的人生重現生機。”
林海看著正在與白素貞糾纏僵持的南宮,又道:
“奧,對了,你還得罪了眼前這個女子,借機攀附上我的好感,也能讓你安然無恙的渡過這一關。之前我只問了你三句,你便在無形之中交代了你的身世,境況,家境等等,這其中恐怕也只有父母雙亡,和與姐姐相依為命,以及讀過書是真的,而且你雙手細嫩不輸那些嬌生慣養的大家少爺,想必相依為命也是半真半假,你那位姐姐一定很辛苦的供你在家中讀書吧?可是你呢?偏偏要跑去醫館藥堂里當個學徒。”
許仙聽到最后一句時,再也壓制不住滿心的驚異,幾乎就要開口問林海如何知道他在醫館的背景,可很快他就反應了過來,神色重新收斂平靜。
對方可是御劍云中的神仙人物,自己久在藥房工作,藥味積郁濃郁,就算許仙洗換勤勉,可又如何瞞得住這位?憑此猜出自己的背景并不出奇,只是想要憑著此人一番惻隱之心,從而登高的心思也就絕了,不過總歸是性命無憂的。
“公子說笑了,在下在此送傘,完全是出于少年慕艾的一番情義,對于此傘跟腳根本就知之不詳,更談不上什么蠱惑人心,貪戀美色。而在下入藥堂充當學徒,也是見家姐幸苦,因此才出來做事,掙點銀子補貼家用。”
“還在巧言狡辯!”
無需林海多言,懸浮游動的劍胎便已收斂起自身鋒芒,重重一擊打在許仙的腿彎,僅是一介凡人的許仙自然毫無抵抗力的跪在地上,只覺被劍胎擊打處簡直要斷裂開來。
雖然挨了打,可許仙并不服氣,剛要起身控訴爭辯,抬頭卻看見那柄小巧的飛劍早已無聲無息的懸停在了他的眉心處,即便是不通修行,許仙也知此刻的自己應當是命懸一線了,而那個背對著他們,正在以雷池煉殺妖龍的白衣女人接下來的話,更是叫他如墜冰窟。
“如此不堪造就,不如直接殺了,回爐重造還要簡單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