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聲鞭響。
伊凡低下頭,咬著牙關,讓自己能更快一點。他很怕鞭子,在船上的時候,和他睡在一個角落、來自同一個小鎮的同伴,被船上的大副,活活用鞭子鞭打死。臨死前的哀嚎,已經讓他好幾夜連做噩夢。
夢里面是噩夢。
現實中,也是一場噩夢。
他懷念在島上辛勤耕種的日子,盡管也會吃不飽,也有騎士拿著鞭子抽打交不上稅收的農奴。但大部分時間里,他可以自由走動,和別人一起聊天。甚至是前往小鎮上,看一眼面包店美麗的老板娘。
然而某一天里,一切都變了。
他聽到騎士們喊打喊殺的聲音,再接著一群被鮮血染紅的騎士,來到他的村莊,驅趕他們。有些人不想走,被殺了;不想被殺的,只能跟著他們走。就是這一天,他離開了故土,開始不斷顛簸的噩夢。
他被帶到一處市場,市場上販賣的都是和他一樣的農奴。
關在籠子里,吃一點兒餿掉的黑面包,渾渾噩噩。身邊不斷有農奴被帶走,又不斷有新的農奴關進來。
再接著,他也被帶走。
跟著一群陌生的人上了大船,他聽不懂船上的人說話,也不敢跟別人說話。沒想到的是,船上竟然有一個人認識自己,他們是一個小鎮的。
“是藍寶石人!”同伴告訴他。
他瞬間想到了“野蠻人”的傳說,每一年,都會有海上的野蠻人,來到雄鷹王國燒殺搶掠,他們都來自于海上的藍寶石大公國。
“船上是藍寶石人,我們被賣給了野蠻人!抓我們的是傭兵,他們比老鼠更可惡!”同伴怨恨的說,“我發誓!總有一天,我要回來,找到這群傭兵,把他們全都殺了!”
伊凡沒有接話。
他被同伴的話嚇壞了。
從小就開始種田,他連一只雞都沒殺過——因為家里沒有雞——從來只有貴族殺農奴,農奴可不敢殺人。
可惜,同伴發過誓言不久,就被鞭打死了。
伊凡沒有了說話的人,繼續做著醒不過來的噩夢,他從未坐過船,暈船差點暈死。幾天之后的今天,他終于踏上了陸地,來到一個完全陌生的地方。這里的人說的話,他一句都聽不懂。
也不知道自己要被驅趕到哪里。
他對明天是迷茫的,不知道自己在堅持什么,甚至都不知道什么是堅持。只是這樣隨著鞭子的驅趕,走到哪就是哪,從未想過死,也不知道生活有什么樂趣。他走得腿都不知道第幾次麻木。
聽到文書小吏又揮舞著鞭子,大喊著什么。
他聽不懂,但隊伍緩緩停下來,別人停下來,他也停下來,終于可以讓自己的雙腿休息片刻。
看到別人開始坐下來。
他又跟著坐下來。
沒有人說話,在船上所有人都被禁止交流,現在已經習慣了沉默。他抬起頭,視線正好落在前面不遠的一名女農奴身上,對方正在準備奶孩子,掀起破爛的衣服,露出干癟的胸,塞進嬰兒的嘴巴里。
嬰兒使勁的吮吸,不知道能不能吸到一點兒奶水。
如果在以前,伊凡肯定會咽著口水,貪婪的偷看女人的胸部,他還年輕,從未摸過女人的手,更別說那鼓起的胸部。
但此刻,胸部毫無吸引力,他也沒有絲毫的念頭去想這些——肚子已經餓的腸子都快攪在一起。
太陽移動到頭頂,中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