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不知底細的趙玄機,刀疤臉等四人都稍微有點謹慎。其實大家都知道死者為尊的道理,搞太過火也知道不占理,所以順勢將趙小貞的遺像放了回去,但氣勢上依舊示強。
趙玄機從大門走進去,矮矮的門檻甚至險些將他絆倒。稍顯踉蹌地走了兩步,這才健步如飛沖進堂屋,將姐姐的遺像死死的抱在懷里。
雖然幾年未回,雖然因為重要原因不能隨時聯系,但他每年還是打兩次電話回來,而且每年也都給姐姐寄一次錢。電話上姐姐雖然好像身體不太好,但畢竟只是個三十多歲的年輕女人,再怎么虛弱也不該這么早就沒了。
趙玄機完全意想不到!這次回來本想給姐姐一個驚喜,本想讓她給自己包一頓熱乎乎的餃子,哪知道回來就是當頭一棍。
但是眼前的一切卻冷冰冰地告訴他,那個和他相依為命、把他從童年拉扯到青年時代的姐姐真的沒了!
他和趙小貞不是親生姐弟,但卻勝似一母同胞。他們都是孤兒,都被姑姑收養長大。姑姑早年病亡,是年齡稍大的趙小貞用柔弱的雙肩撐起了這個家,養活了趙玄機,也養活了另外兩個弟弟,那是一段多么艱辛的苦日子。
可以說,趙玄機和兩個弟弟欠姐姐的太多太多。本以為可以苦盡甘來,但是姐姐沒能等到那一天。
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處。線條分明的臉龐上,趙玄機忍不住淚如雨下。
輕輕擦干了淚水,趙玄機將姐姐的遺像重新端放在桌子上。退后兩步,他恭恭敬敬地跪下,朝地上緩緩三個響頭。
死者為尊,長姐如母,欠她的實在太多,而且再也無法償還,這禮不算大。
旁邊的刀疤臉先是錯愕了一下,隨即不耐煩地揮了揮手:“你是這女人的什么人?是親戚就把她的女兒帶走,我們忙著收拾房子呢,添亂……”
趙玄機沒回答,而是將地面上被踩斷的靈位牌撿起來,擦了擦上面的腳印。但斷掉的終究無法復原,只能怔怔地一手拿一截。
但他也能由此聽出,外面哭著的小女孩就是自己的外甥女,只不過剛才被沈柔摟在懷里而看不到面孔。現在孩子的小臉兒露出來,怯生生地看著趙玄機,他當即看出這孩子還有幾年前的一些模樣特征,也依稀有姐姐趙小貞的一點影子。
他返身回到院子里,沈柔一下子將孩子抱緊,仿佛保護幼崽的母獸:“你……什么人?”
“孩子舅舅。”趙玄機真心無力說話,但他知道好歹,知道沈柔一直在維護著孩子。而后他便朝錢多多伸出手來:“多多,還記得舅舅嗎?大舅。”
小女孩顯然一時之間有點發愣,但隨后狠狠點頭又哭了起來。雖然兩歲多的記憶沒了,但媽媽給她看過三個舅舅的照片,當然能認出來。
孤兒遇見了娘舅,又是在母親的靈堂前,孤苦伶仃的六歲孩子該是何等的感觸。小多多哇的一聲慟哭起來,嬌小的身體被趙玄機抱在了懷里。
在院子外他已經聽到沈柔剛才的爭吵,當然也知道姐夫錢夕惕的一些德行,現在自然明白孩子的可憐狀態——雖然沒能想象到那種惡劣不堪的程度。他緩緩拍著孩子的背,胡子茬幾乎扎疼了孩子嫩嫩的臉蛋兒:“多多不怕,有舅舅在,以后再也沒人能欺負你,不怕。”
不說倒好,說了這句之后,已經痛苦壓抑且又不敢宣泄的孩子撐不住了,好久以來的恐懼、悲傷和委屈全都化作淚水,根本止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