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道天啟城城郊,破廟里,眾人悚然一驚,鼎天劍門的道士更是紛紛按劍、散了開來,氣氛凝如繃弦。
路青山肅然道:“陳少俠,這可不是能開玩笑的事。你的意思是說…你也和李存孝一樣,被那柄發出青光的劍所控制,失去了神識?”
陳長生點了點頭。“路大人可還記得魔劍冢外的石刻?“生魂勿近,金鐵禁行,妖魔蘇生,。”
我從這十六個字里,悟出了魔劍寄體的關鍵。”
路青山一挑蠶眉,微露詫異:“不就是那把劍么?”
陳長生搖頭。“李存孝在魔劍冢里已將那把劍丟棄。若說劍有異,后來的事又該如何解釋?”
路青山抱臂沉吟,久久無語。“石刻上說:“生魂勿近,金鐵禁行。”活人跟兵器,為什么同列為魔劍冢的禁忌?這么一想就很簡單了,也就是說:一旦活人手持鐵兵,觸碰到了某種魔源,就會遭受控制。所以活人與鐵兵,兩者都不得入冢。”
陳長生續道:“埋在冢里的那把破劍,顯然就是魔源,或者說,是持劍者以劍接觸了魔源,因此人與刀都成了魔物。封印魔劍的蕭十一郎等前輩高人,不敢使用鋼鐵,只能以竹槍將被控制的持刀者釘死在石壁之上,因為鋼刀難以毀棄,只好以亂石土堆掩埋。”
“我明白啦。”一旁,莫欺霜白璧般的纖長柔荑一合,悠然輕道:“人雖已死,劍仍是魔源。李存孝在施展“坐忘一式”時,持陳少俠之劍碰觸了魔劍,活人與鐵兵同觸魔源,魔劍之魂因而蘇醒。陳少俠的意思,是這樣罷?”她語聲溫柔恬靜,自有一股安定人心的力量。
滿殿不由得沉靜下來,人人手離劍柄,開始深思起這其中的關竅。陳長生微露笑容,向她投以感激的一瞥;定了定神,繼續說:“代掌門所言,正是我的推論。因此,當我拿鬼頭刀一擋李存孝時,也犯了活人加鐵兵的禁忌,魔劍之魂便從劍上渡了過來,附到我身上。”
李求道仰天打了個哈哈,瞇起濕潤漆黑的瞳眸,冷冷一笑。“陳少俠是想說,這所謂的“魔劍”并無實體,而是一縷四處飄寄的幽魂么?”
“正是如此。”
“一派胡言!”李求道終于坐起,雙手撐在膝上,黑瞳中射出恨火:“你殺人逞兇,卻為了逃避罪責,編出這等荒謬的謊言!”
“他說的是實話。”眾人愕然轉頭,開口的竟是劍魔寒無衣。
李求道冷笑不止:“他是你徒弟,你自然一意包庇了。遍數中原,誰不知你寒某人最最護短?普天之下,只有你說不得這話!”
魏無音冷哼一聲,翻起如電怪眼。
眾人正相持不下之際,廟外突然飛馬急報,原來是魏忠賢派人傳書而來。
路青山接過信使所呈信函,良久才緩緩道:魏大人近日已經查到了蒹葭村的事,那柄妖刀,名喚“幽冥”,大人信里直言那是一柄沒有形體的魔劍,殺不死、毀不掉,只能以木石封印起來,魔劍恐怖之處,在于一旦寄附人身,便是無知村夫、婦人孺子都能搖身一變,成為犀利刁鉆的用劍高手;縱使殺掉了持劍之人,也不過是毀掉一具傀儡人偶罷了,只消條件合適,魔劍便能再度附體。你可以殺掉一百個、一千個新的持刀者,但那些都是無辜之人,真正的魔劍卻極難消滅。”
大殿里靜悄悄的,眾人全聽傻了,只余滿壁焰搖,照出無數森森鬼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