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存孝在魔劍冢所用的武功,名叫《鏡像心決》,手持“幽冥”者皆能使出。這路魔功就像一面鏡子,能窺破對頭的出手征兆,后發先至,無論是模仿或拆解,俱都維妙維肖。”
路青山嘆了一口氣,像是在說給自己聽,喃喃道:“斷沒想到,魔劍之說竟然是真的。”
路青山忽道:“陳少俠俠,你說你被幽冥魔劍附了身,那么后來呢?又是怎么復原的?”
路青山眼神一利,回頭沉聲道:“必然是有另一個人手持鐵兵,與你的刀相碰,幽冥因而轉移,是也不是?”
陳長生低聲道:“是。”
路青山眸中放光,微微踏前一步,厲聲道:“那魔劍幽凝按信中魏大人的說法,極是精靈,每一移轉,大多是舍舊換新、舍弱就強,不斷更換更強的傀儡。李存孝被砍得半死不活,它便找上了你;你的身體完好無缺、根柢又好,若要舍棄,定然是出現了武功更強的獵物,是也不是?”
青白電芒一閃,倏忽分許,動地的雷響才轟然炸落。陳長生“撲通”一聲,雙膝跪地,朝著一旁的寒無衣流淚道:“徒兒不肖,是我害了三師兄!”
一向靜默的寒無衣森然道:“魔劍從你身上,移轉到了云飛手里?”
陳長生低聲道:“我被魔劍附體之后,失了神智,在荒野密林中徘徊幾天。三師兄原本就在附近,當夜我倆曾以“青龍焰”火號聯系,想是他后來找到了我,交手之際,又教幽冥魔劍奪走意識。”
李存孝及其他十二名弟子,第二天就被人發現,抬回了道緣山紫薇觀。消息傳開,心劍宮立即以飛鴿傳書,通令其余天道三俠尋回師弟陳長生,三人中卻只有趙云飛遲遲未歸;按時間算來,正與陳長生之言不謀而合。
“我醒來后大病了幾天,多虧狗蛋日夜照顧,才得痊愈。”他輕撫狗蛋的頭頂,沉聲道:“我推想那魔劍并無形體,隨活人與鐵兵移轉,難以正面交鋒,只好追循三師兄的蹤跡,想搶在災禍擴大之前加以阻止。那魔劍沿途多傷人畜,留下許多痕跡,我一路跟蹤,才找到了這里。”
想到那恐怖的幽冥魔劍便在左近,眾人不禁手按劍柄,面色慘白。突然間,無數黑影“撲啦啦”的自殿前掠過,滿天灰羽飄卷,隨風漫蕩,數不清的飛鳥不惜冒雨,被驚得從林中拍翼竄出,久久不絕,仿佛有什么怪物悄然掩至。
“云飛?”寒無衣猛一回頭,赫見殿門外斜斜立著一條人影,脖頸歪斜,手里一柄形似畫帚粗柄的寬厚闊劍指地,劍身通體散發青光,遇水不化,宛若妖螢。
來人身形頎長,一襲白綢長袍形制華貴,但卻弄得骯臟破爛,仿佛自墓里掘出;一頭黑發披落額面,襯與僵直呆板的動作,簡直就像一具活尸。至于他何時來到、如何而來,在場居然無一人稍稍留意。
“三師兄!”陳長生失聲哀喚,喉音瘖啞,咬牙捏緊了拳頭。電光倏閃,焦雷又至。透過耀眼的青芒,只見殿外分散守衛的二十余名鼎天劍門道士早已悉數倒地,身首離斷、殘肢橫陳,濃艷艷的鮮血順著雨水四處蜿蜒,爬滿了整片荒圮的青磚地。
呼喝之間,眾人紛紛拔劍,路青山大喝:“通通收起來!今日若要除魔,切莫讓幽冥再行移轉!”嗓音挾著雄渾無匹的內勁送出,震得殿外雨幕迸散;眾人聞聲一退,全身氣血翻涌,久久不能平復。
寒無衣解下背后的烏木長匣,隨手扯去覆布,立與身齊,沉聲喚道:“云飛!你能聽見我么?”
趙云飛拖著那柄青光繚繞的闊劍“幽冥”,一步一步走進殿里,畸零的姿態猶如壞偶,渾身巍顫顫的抖個不休。
他仰頭嚎叫,白眼吊得半天高,扭曲的骯臟面孔似乎極為痛苦,以倜儻聞名的天道四俠行三早已不存,行進間青光一閃,兩名道士猝然斷首。另一名小道士拔劍一擋,“鏗!”一聲金鐵交擊,長劍沾上些許磷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