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烈拱手道:“路大人傷勢不輕,不宜跋涉,擎天山距此尚有百里之遙,按貧道的意思,大人不妨往道緣山小住幾天,待傷勢愈可再行返回。”言語中竟絲毫不讓。
路青山面色鐵青,拂袖沉聲道:“蘇道長!你這是仗了誰的勢頭,要與朝廷對著干?”
蘇烈忽然聽懂了他的意思,四下張望,果然已不見李求道的蹤影,回頭低聲問:“師傅呢?他老人家上哪兒去了?”
胖道士已拔去匕首,裹好腿傷,嚅囁道:“誰…誰也沒見著。估計是魔劍一走,觀主他老人家便……便追去啦!適才一陣亂,誰……誰也沒仔細瞧……”
左右被二師兄峻光一掃,個個噤若寒蟬,面露茫然之色。
鼎天劍門中素有耳語流傳,說李存孝并非是李求道從族兄處過繼而來,而是他的親生骨肉。但李求道十七歲受戒入道,已近半甲子,道統純正,才得以接掌觀主、甚至是宗主的大位,問鼎掌教之心,昭然若揭,斷斷不能有一個現年二十歲的兒子;其中關竅,十分耐人尋味。
蘇烈神色一慘,頹然想:“師傅為了師弟,到底還是舍下了大局。”額間涔涔,冷汗浸透衣襟。
路青山厲聲道:“若無寒老與那妖艷魔劍,此際通通都是劍下亡魂!蘇道長憑什么認為貴派子弟,能得幸免?”
鼎天劍門眾道士看著一地尸骸,想起適才魔劍之異,既感慚愧,又復心驚,再也不敢造次。
“此地固不宜久留,但黑夜中,更是妖魔鬼怪橫行的當口,若然分散行動,只怕禍福難料。”
路青山沉吟片刻,捋須道:“依本官之見,眾人一齊退往天啟城外的郵驛,暫住一宿,待天亮后再行打算。代掌門以為如何?
”天啟驛距此不過數里,道路平直易走,倉促間既能供應飲食居所,離屯駐衛所又近,一旦遇事,須臾可調來千余甲兵;真打不過,還能退入天啟城中。
莫欺霜點頭道:“如此甚好。”
陳長生急道:“路大人!那我師傅怎辦?”
路青山張口結舌,卻聽莫欺霜道:“陳少俠,寒老前輩武功高強,縱使不敵,脫身亦綽綽有余。依眼下的情況,我們就算追了上去,也只是徒增負累而已。以令師之明,想必亦不樂見。”
陳長生無可反駁,黯然低頭。他受傷不輕,無法行走,路青山命院生拆下門板,當作擔架抬行。眾人舍了儀仗旗幟,顧不得收拾尸體刀劍,慌忙離開廟宇。
殿外驟雨乍停,云端逐漸漏下月芒,只是一路上風吹草鳴樹搖影,仿佛每一抹漆黑里,隨時都有可能飛出一柄噬人魔劍,三大派人馬越走越快,直如逃命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