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拼命點頭,神色激動起來。
軒轅獨又問:“你識不識字?”
少年點頭,面色一瞬間有些黯淡。
“我讓人備妥筆墨,你把要說的事寫出來可好?”
少年神色木然,緩緩舉起雙手。
眾人這才發現,他并非手掌青白,而是雙掌都裹著骯臟的白布條。
他將左手的纏布一圈圈解開,赫然露出一只布滿凄厲傷疤、彷佛被尖刀凌遲過似的枯掌,表皮硬而焦黃,宛若曬干的蝙蝠皮膜;其上有無數淡色陳疤,受損的肌肉已見萎縮。整只手掌只比枯骨稍大一些,五指并攏時異常尖細。
同裹在骯臟布條里的右手,恐怕也是一樣的情形。
秋蘭嚇得驚叫一聲,忽覺有些反胃;花靈蝶與冷凌霜雙雙轉頭,都不忍再看。
韓秋色見他年紀不大,受傷時只怕仍是孩童,咬牙切齒:“殺人不過頭點地,誰人這艘凌虐幼童,委實令人發指!”
軒轅獨猛搓下巴,皺眉道:“看來你身上的案子,是冤得緊啦!你的仇人廢了你的雙手,偏偏又不殺你,這份用心也是夠毒了。”
韓秋色忽然擊掌,大聲道:“我想到啦!此人能讀唇語,顯是從小聾了,曾受過讀唇的訓練。我聽說北關數百年來用兵不斷,軍營中有許多傷殘的弟兄,久而久之發展出一套手語之術,名喚‘殘語’。我曾在京都見過,有些替貴族飼馬的前驍鋒營老戰士,便用這種手語交談。”
說著望向冷凌霜。
冷凌霜點了點頭,神色卻有些無奈。
“是有這‘殘語’語術沒錯。馬軍營里隔空打暗號,也是靠這個。”
她玉靨微紅,低聲道:“我小時候隨軍,曾與營中的軍官學過一些,但也僅止于前進六、停止這些暗號而已。要翻譯手語,只怕是遠遠不及。”
韓秋色轉頭道:“陽老師在鎮東將軍帳下,參贊軍磯、位尊檀重,不知通曉這套‘殘語’之術否?”
陽頂天笑道:“陽某非是軍旅出身,的確不知。”
韓秋色扼腕道:“如此一來,便棘手之至……陽老師,你怎么看起來很開心似的?”
陽頂天怡然微笑。“韓兄說笑啦,干兄弟底事?”
軒轅獨不耐煩起來,揮手道:“把巡城司所有人集合起來,一個個問,看有沒有會比手語的;這都不行,便把山下四鎮里所有退下來的老兵找來,本侯就不信沒一個會的!”
陽頂天笑道:“城主此舉,未免太過勞師動眾。”
他越笑軒轅獨越是煩躁,心頭一把無名火起,怒道:“放屁!我自己的領邑,愛從頭到尾翻過來一遍,誰管得著我?鎮東將軍有意見,叫他自己來同我說!”
鎮東將軍畢竟是江南首權,席聞又有撫司大人在座,此事傳將出去,可大可小。花靈蝶唯恐他妄言惹禍,正要阻止,忽聽身后一把清朗的喉音,謹慎道:“啟稟主上,小人通解手語,能否讓我一試?”
她猛然回頭,說話者自是隨侍在后的安生。
軒轅獨想起晨間便是他壞了興致,神色不善,冷哼道:“你會手語?”
“收養小人的恩人生前是軍人,我幼時從行伍中的叔伯學習,通解這套‘殘語’的手語術。”
“你老子是聾的?”
軒轅獨挑起半邊眉毛,笑容里有些惡意。
“稟主上,是,養父生前雙耳因傷致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