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大哥怔怔發呆,連那人當著他的面、拿出一百五十兩買走了家傳寶刀也沒反應,大嫂也隨那人去了。
那人笑著說:”你若不服,我再給你個機會。你回家苦練半年,再到秋水亭來掛牌挑戰,我決計不躲不逃,等你把義父的刀給贏回去。”
我大哥回到家里,發了一頓脾氣,把所有東西砸爛,還將莊客都揈了出去。后來,他每天除了練刀什么都不做,家里的仆役們十分害怕,都說莊主發瘋了,接二連三離開了莊子。大哥他,再也不和我說話……”
安生微微一怔,閉上了嘴。他忽然明白,阿呆大哥失常敗陣的原因。
周芷若想必在臨上陣的前一刻,用世上最最惡毒的武器,揉碎了莊主大哥的心,令他悲憤欲狂。
慘遭背叛的莊主大哥走上了心愛弟弟的老路,將自己的心封入幽冥。
唯一支持他繼續下去的,就只有“取回父親的刀”這個強烈的信念。
苦練半年之后,他親上忘川谷秋水臺,掛牌挑戰那個奪走一切的人。
“莊主可有匹配此戰之,能物供抵押?”
秋水亭的主事恭謹問道。
他從衣囊里取出一封黃柬。那是莊園的房地契,與寶刀一同,傳下十余代;如今雖已破落,昔日舊人俱都星散,仍是他們兄弟倆最后的棲身之所。
那人變得與半年全然不同,并非是華麗的衣飾或昂貴的玉扳,而是一種難以言喻的懾人之威,踏步退敵、雙目如電,仿佛一動便會迸出無匹銳氣,剎那間將敵人一分為二,名為“霸氣”的可怕武器!
日夜苦練家傳絕學的莊主大哥謹慎起來。
這半年間,他所挑戰過的武林名家遠超過三代先人的總和,這才發現自己的刀法造詣堪稱上乘,經過無數實戰歷練后,他已經很久都沒有輸過;以“精純”二字勝過半路出家之人,是他自前次敗戰悟出的致勝關鍵。
這一次,兩人比拼到兩百招后才分出勝負。
在旁人看來,阿呆的莊主大哥招數精煉、內力沉雄,每一式勁發七分,還蓄三分后勁,其勢如猛虎,變招卻又不失靈動;雖無籍籍之名,堪稱當世一流刀客,比之半年前簡直判若兩人,左右觀戰無不稱奇。
唯一失敗的原因,就只有對手太強而已。
阿呆的莊主大哥難以置信,呆呆坐在場邊。
那人取走了莊園,依舊撂下一句:“你若不服,三個月后,咱們秋水亭見。”
而阿呆兩兄弟的厄運才剛要開始。
一年后,阿呆的大哥,現在他不是莊主了,在忘川谷的秋水臺,輸掉了他們能想到的一切,銀錢、祖產、家傳器物……全都沒有了。縱使阮囊羞澀,每次提出的抵押越見寒酸,秋水亭總是爽快地答應,而那人絕對依約現身決斗,然后瀟灑地取走盛在牌下紅盤里的抵押之物,以極少、極少的金錢代價。
阿呆的大哥并未變弱;相反的,除了名氣,幾乎找不到能在他刀下走過十合的刀客,他的刀越練越絕,越練越狠,那是一刀十屠、幾無可攖的決殺之刃,一旦出手便無法回頭。
他無法取勝的理由只有一個。
那就是對手委實太強,而且變強之速如有神助,竟還超過了他。
漸漸的,那人在江湖闖出了名號。
他手持阿呆父親的家傳寶刀、使的是阿呆家的不傳絕學,住在歷代先祖傳下的老宅莊園里,重新聘過了莊客護院……他搖身一變,成為阿呆家這代唯一的血脈,是出類拔萃的、青出于藍更勝于藍的出色刀客,擁有列祖列宗難望項背的驚人武藝。從前莊園附近的老鄉里都被趕走了,阿呆和他大哥的事根本無人知曉,更遑論遺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