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生略加思索,登時醒悟:“原來如此!第一幅圖不僅是舉刀上撩,更是乘勢一躍,由上往下劈落!因此發飛衣揚,可見刀勢猛烈。”
安生這輩子從未看過武功圖譜,不由得繼續往下瞧,連看了七八幀圖像,看得津津有味,靈光一閃:“這一式刀法多用刀尖的三分刃,刀臂相連,大開大闔。圖中那柄劍刃刀看似頗沉,刀柄又異常彎長,若稍微握后一些,以刀身的重量來帶動招式,旋掃起來為例一定十分驚人。”
刀劍鑄匠對武器各部的特性了如指掌,在他們的眼中,武功是重心轉移、力量分配,是如何以強擊弱,使材質特性配合武者,將武器威力發揮到極致的方式,其細膩之處,又與刀客、劍客對刀劍的掌握不盡相同。
安生本能地以阿叔傳授的鑄刀秘訣相印證,只覺得圖像中的意涵不盡,似有弦外之音,多看的片刻,仿佛又看出了許多滋味。
“挺好看的吧?”
韓秋色嘖嘖兩聲,壞壞一笑:“武功圖譜我見多了,圖畫得這么好,字卻這么少的,倒是頭一回遇見,可見這本刀譜的奧秘全在圖上。”
安生黑臉一紅,不敢再看,蠕蠕道:“老爺子家里,怎把刀法武功全寫進了族譜中?”
韓秋色笑道:“要不然,你以為錄有修羅刀譜的,書皮上一定寫著”修羅刀譜“么?那可就大錯特錯啦。像名門大家,武學家門是分不開的,傳于謫長,錄于宗軌,和家法,祭器一樣,都是代代相傳。這部”補天引“中記載了成名武藝修羅刀法,而另一部”泣血錄“所附,恐怕是相稱的心訣。
安生恍然大悟。
“是啦,老韓你也名門出身,難怪懂這些。”
韓秋色笑而不答,從行囊里取出一只油布小包,將兩本小書妥善包好,遞給安生。
“給你,小心收藏,可別掉了。”
安生目瞪口呆,片刻好不容易回神,忙不迭地搖頭:“我……我不能要,這又不是我的東西,也……不是你的。總之不是我們的東西,我們倆都不能拿。”
韓秋色冷笑:“也對,這是老爺子的事物,可他家連最后一個女娃都不在了真要物歸原主便隨老爺子埋進了土,如屎一泡,由它爛掉,你是這個意思?”
安生辯不過他,只覺得無論如何不能占奪他人之物,死活都不肯拿。
韓秋色也不生氣,攤開從抽屜里搜出的一大摞圖紙,小心理平:“這是老爺子過世前正寫著的刀訣,我一見這屋里的筆硯燈芯,就知道他在整理著訴,寫的恐怕也是他畢生使刀的經驗,不想讓先人專美于前。照你的說法,也是要在老爺子的墳前一把火燒了,才算干凈?”
安生一時語塞,雖仍倔強地不肯開口,但心念電轉間,隱約又有些動搖。
韓秋色淡淡一笑:“如果我說這些東西都留起來交給阿呆,你覺得怎樣?”
安生眉目一動,忽然明白了他的用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