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失一鵠,不可再失一鹿,忙將琴匣負在背上,縱身躍出山門。
院里高高低低據滿了黑衣彩帶的妙齡女郎,地上橫躺著幾具尸體:窗邊兩人,井畔一人,半圮的圍墻被穿破一扇窗格,四周布滿血跡。**人拄著拐杖,靜靜踏著青石磚地凝視著陽頂天,眼角垂落的衰老目中蘊有精光。
一名女郎翻墻落地,恭恭敬敬地跪在**人身前。
“啟稟姥姥,墻外有三名姊妹不幸殉難,算上落井的兩人,死者共計八名。那人已不見形跡。可要繼續追趕?”
“不用。你們撞在她手里,也只是白白犧牲而已。”
**人輕道,雙目卻牢牢盯著眼前之人。“陽頂天,交出《九陰真經》,天陰門上下決計不為難你。”
陽頂天冷笑:“你是她姥姥,豈不知周芷若說謊成性?小賤人出手狠毒,傷天害理之事做得多了,這等信口雌黃的無聊話語,夫人切莫當真。”
**人微微一怔,才省起他口中的“周芷若”原來是記憶里那個白衫白裙丶明艷不可方物的小女孩。
那是她闖蕩江湖之後,自己取的名字罷?印象中**人從沒喜歡過她。她這輩子看過太多丶太多血淋淋的例子了,女人太美,只會替自己和別人帶來災禍,便是十幾歲的小女娃也不例外。
她暗自嘆了口氣,決定在此時此刻稍稍縱容一下自己,做一點任性的事。天陰門的女子縱使十惡不赦,也只有我等天陰門之人能夠針砭處罰!這事,死也輪不到外人插口。尤其是自詡“正道”的臭男人!
“我也不想當真。”
**人低道:“你把背上的木匣留下,全身脫得赤條條的,證明你身上沒有《九陰真經》之后要走要留,任君自便。”
“也好。”
陽頂天口含黑丸,深吸了幾口冰涼乾冷的夜息,確定全身真氣運轉如意,五感盡復聰明,活動活動指節,獰笑道:“我一直想試試,失了‘外道第一武典’的天陰門,武功究竟還剩幾成!”
……
也不知過了多久,安生全身血脈一通,四肢終于恢復自由。
他躍下神壇,伸展酸麻的肌肉關節,忙不迭地拍去頭臉沾上的蛛網灰塵。
不久前,陽頂天才憑著一雙肉掌殺出破廟,中庭內遍地都是被他一掌震死的蛛門女郎,**人率領剩余的手下追了出去。原本一團混戰的激烈戰場,如今只馀冷風習習,說不盡的凄冷寥落。
安生彎腰揭開一具女尸的面巾,雖瞠目吐舌丶死狀凄慘,但扭曲蒼白的五官依稀辨得出主人芳華正茂,也不過十幾二十歲的年紀。
他本想將尸首就地收埋,又唯恐陽頂天去而復返,連挪動尸首排列在一處亦不可得,心中為諸女暗誦佛號,忽然膝彎發軟,一陣地轉天旋,驀地想起:“是……是那個什麼毒!”
扶著古井邊緣想穩住身形,手掌卻在井縫里的青苔上一滑,整個人頭上腳下跌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