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的推論乍看十分齊整,其中卻有偌大漏洞。
縱以性命相脅,世間總有不畏死之人。蒲靜芙麾下的“羅網”清一色如那冰山女郎阿蘿,都是不惜生命的死士,前仆后繼攻擊之下,陽頂天再怎么說也只有一人,便算上隨行二昆侖奴,也決計不能宰制五禽門到這般田地。
適才陽頂天以言語調戲松樂萱,以及蒲靜芙時,周圍多露出悲憤屈辱之色,對魚詩蘭的諂媚也十分鄙夷……這些都是忍耐已極、稍逼即反的徵兆。陽頂天非是無智之人,若非有更厲害的把柄,豈敢如此?
安生反覆觀察,也只能推測至此,難再深入。而堂中的論功賜丹,也差不多到了盡頭。
今年陽頂天似乎特別大方,三島列名之人,通通都拿到了珍貴的仙丹,未受刁難,贈藥的過程中眾人不時露出詫異之色,頻頻交頭接耳。
其中原因不難想見∶陽頂天為周芷若與天陰門爆發沖突,加上四府競鋒大會召開在即,皇后娘娘又將親臨江南道,姑蘇城必定向下施壓,務求警蹕安全,這些都不是光靠一人的蓋世武功所能完成,此刻正是用人之際。
但卻有一個人,陽頂天無論如何不能放過。
“是了,今日怎么不見唐老靈君?他老人家還好么?”
他把玩著手里最后一枚龍眼核大小的丸藥,暗紅色的滑亮藥殼隱隱泛光。
眾人我看看你、你看看我,無人接口。蒲靜芙輕咳一聲,曼聲道∶“老靈君身子不適,他年紀大了,性子又孤僻,一晃眼便不見蹤影,這兩日都沒看見。請主人賜下丹藥,妾身先代老靈君謝過。”
須知陽頂天高壓殘忍,往年若看誰不順眼,賜藥時便故意折辱,激得對方口出不遜,借此痛加懲罰,甚至誅殺。他已對唐承運動了殺機,否則在渡口之時,便毋須以刀氣相向;偏偏唐承運又是姜桂之性老而彌辣,明知是激將法也不肯受辱,一旦當面沖撞,正好給了陽頂天借口。
因此蒲靜芙一入敬事府,便將老靈君藏匿起來,不讓他與陽頂天相見。
否則以實丹爆發的痛苦,風燭殘年的六旬老人也不能不告而別,這點陽頂天再清楚不過,自不會輕易交出最后一枚仙丹。“那也不忙,待老靈君回來,我再當面交給他。”
蒲靜芙也沒想如此輕易到手,正要起身率眾人致謝,陽頂天卻舉手制止。“今年諸事繁雜,還多有借重各位之處,請將仙丹置入酒中,與我同飲這一杯!”
蒲靜芙暗呼“不好”她原本安排了幾人取藥不服,寧可犧牲性命,要把保留下來的仙丹讓給唐老靈君。
這些年五禽門的日子很難,眾人都懂了“犧牲小我,完成大我”的道理,果然在夠格領取丹藥的人里,真有不懼犧牲之士,而且不止一人;為防陽頂天識破,這幾人都不當場吞服,先保留起來,之后再犧牲其一以救唐承運。
而陽頂天的這一著,恰恰是料敵機先。
若是當場服藥,以陽頂天的修為與目力,很難當著他的面動手腳,果然在飲酒之前,他重重一哼,冷笑∶“祈老五,你若不想服丹藥,現下便拿來還我,何必藏入袖中?王念忠,你化入酒中的乃是一片山植糕,是鎮不住實丹的。”
接連點破。眾人無奈,只得投藥飲酒,預布的暗樁全被拔了起來。
蒲靜芙一聲暗嘆,面上卻不動聲色,忽道∶“是啦,妾身尚有一事稟報主人。”
“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