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身材本就矮小,提著安生這樣一名健壯男子彎腰躍下,卻忘記自己比他矮了大半個頭,雙腳筒未踏實,安生已五體投地,頭面“啪!”
一聲按在土里,還搶在她的靴底之前。
安生半身受制,心中不住叫苦:“她竟是蒲靜芙的女兒、五禽門的少門主!”
幸而臉孔著地,在塵土間一滾,一時倒也難辨面目,再加上粗布雜役衣服。不止陽頂天沒認出來,滿座如魚詩蘭、莫太沖等也沒看出,只道是哪個倒霉的小廝沖撞了少門主,就像乳狗落入三歲頑童手里,折頸斷腿也不奇怪。
驚云拎著他的領子一路拖行,上階臺時也任他頭手不住磕碰,撞得瘀青迸血。安生心知形勢極險,稍有不慣便要暴露身份,忍痛不敢出聲,繼續裝作昏迷的樣子。
但一個小女孩拖著一名暈死的小廝,旁若無人地走入大堂,這畫面委實太過詭異,五禽門眾人瞠目結舌,一時都忘了言語。蒲靜芙皺起線條姣好的柳眉,輕斥道:“胡鬧!你這是什么樣子?”
驚云噘著小嘴,扭頭道:“娘,你手底下人忒膿包,這小賊在墻外偷聽哩!居然沒人發現,四面望風的都死了么?”無視于眾人的錯愕,隨手將他一扔,起腳踢得連滾了幾匝,“砰!”撞上松樂萱的椅腳。
松樂萱低呼一聲,小巧的蓮足往旁邊一讓,按著扶手便要起身。
驚云沖她擺擺手,大方道:“松樂萱你坐!沒相干的。”儼然一副主上派頭。
松樂萱轉頭望了門主一眼,蒲靜芙華容一沉,輕聲斥責:“什么沒相干的?”吩咐阿蘿:“把那小子帶下去,好生照料傷口。敬事府的下人身份不同一般,不可怠慢。”
驚云瞅著母親身畔的黑衣女郎,惡狠狠道:“你敢動他,我便要你好看!”
阿蘿面上冷冰冰的沒什么表情,一雙細直的長腿交錯著,逕向安生走去。
驚云平日里頤指氣使慣了,豈容旁人當她游絲一般?一閃身攔在阿蘿面前,腳尖虛點,驀地掠起一道彎月似的白弧,“唰!”
煙塵一卷,迸散在阿蘿左斜覆額的流海之前,小小的靴尖仍虛點在地面上。
若非那道高過頭頂的煙弧未散,在空氣中留下淡細軌跡,夾雜著幾絲被利刃劃斷似的發毛,誰也料不到這小小女孩出腿竟如此迅捷狠辣。阿蘿神情淡漠,簌簌落塵撲白了斜貼秀額的大片流海,她卻連睫毛也不眨一下。
陽頂天撫掌大贊:“少門主,好俊的腿法!”
驚云得意洋洋:“算你識貨!”
見阿蘿腰腿微動,正欲起腳,誰知烏影一晃,阿蘿已到了她背后,身法如鬼如魅,從容抱起安生,走向后堂。
阿蘿身高與安生相近,在女子中算是極為出挑的,單論身長,毫不遜于窈窕出眾的冷凌霜,只是要更清瘦得多;削肩細胸、修頸拔背,緊窄的腰板兒橫看便只薄薄一片,纖秀骨感,抱上安生卻也不怎么吃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