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呢?人呢?”
她回頭沖阿蘿大吼:“你把小賊藏到哪里去啦?小林兒!她不說,你把她衣裳剝了,綁出去游街示眾!”
阿蘿按著側腰扶墻而起,清冷的面上微微咬著一絲波動,只見隱忍,不見其痛。
驚云用的腿法乃五禽門絕學之一,若非她年紀尚小,火候有限,這一腳便能踢得阿蘿肝臟破裂,吐血而死。
阿蘿忍痛欲走,林笑之卻張臂一攔,竟不放行,看他的樣子似乎要貫徹驚云的命令,兩張冷冰冰的青白面孔無言對望,充滿照鏡般的感覺。
驚云與安生沒什么深仇大恨,這本是微不足道的一件小事,但她個性執拗,越是做不到的就越要照她的意思,否則絕不罷休。方才倘若蒲靜芙隨口夸贊她幾句,她未必真要拿他如何;此事鬧得越僵,驚云就非得要從他口里拷問出什么來,證明自己才是對的。
她把內堂翻得亂七八糟,始終不見那小賊的蹤影,益發怒氣騰騰,忽聽一旁有人道:“都翻成這樣了還找不著,除非是飛天遁地去啦。如果有個什么暗門之類,倒也還說得通。”卻是陽頂天。
蒲靜芙、松樂萱等人也都進來了。魚詩蘭則抿著一抹冷笑,雙手環抱胸前,絲毫不掩飾面上的厭惡,肥滿的胸脯溢出臂問,紅艷艷的泔亮細襟撣鼓起老大一片。
驚云猛被點醒,見內外堂間僅僅隔著一面墻,內堂墻內設有一座佛龕,深度、位置卻頗不自然,得意大笑:“原來在這里!”
起腳一蹴,“喀啦”一聲木片碎裂,墻后果然露出一個刻意隔出的隱密空間,其中卻空空如也,既沒有小賊的蹤跡,也不見祖父唐承運。
“小賤人!你把小賊藏……”
她轉頭搜尋阿蘿的身影,忽見母親玉容陰沉,全不是平日縱容她頑皮胡鬧、束手無策的神情,而是咬牙切齒,恨得目中直欲噴火,陡然想起祖父的情況,終于明白自己闖下大禍,兀自背手強辯:“反……反正也不在這里嘛!有……有什么干系……”
這話等于認了藏起唐承運一事,陽頂天還未開口,眾人均已色變。蒲靜芙華容冷峭,苗條的嬌軀氣得微微顫抖,恨不得提掌劈死了她。
卻聽陽頂天哈哈一笑,隨手扯落被踢裂的佛龕暗門,低頭鉆入小小的空間中,笑道:“像敬事府這等百年老府,不知經過多少代人的修繕粉飾,只怕連府中人都找不著,何況是外人?”
壁龕的地面并無塵灰,顯然經過悉心打掃,自與陽頂天所說不符。
他不動聲色地打量著龕內四角,見壁面與外堂墻間至少還有兩尺半以上的落差,那木板隔成的佛龕空間不過是掩飾,藏在青石磚壁之后的,怕才是真正的密室所在;其出入口的隱密程度絕非木龕能比,整面內壁除了細細的砌石縫之外,什么都沒有,光潔一片。
陽頂天貼壁撫摩一陣,回頭笑道:“這墻壁里若還藏有隱密空間,也算是巧奪天工啦。整面實墻也不見什么門環鉸鏈,有門也打不開。”
作勢轉身。
眾人都松了口氣,誰知陽頂天倏地回頭,“啪啪啪啪”連拍四掌,墻上粉塵撲簌簌地掉落,青石磚上留下四枚凹陷掌印,呈整整齊齊的方形分布,大小形狀便如一扇暗門四角。
龍虎神掌足可開碑碎石,然而掌痕凹處,迸裂的青磚卻未化成碎粉,反而扭曲變形,宛如銅件被烤軟了塞進縫里。原來這扇密門設計巧妙,將開合的鉸鏈機關做成青石磚的模樣,再上貼一層薄薄的同色石皮做為掩飾。
陽頂天掌力所至,竟硬生生將精鋼鑄就的門軸鉸鏈與開合機關打成廢鐵,融爛的鋼鐵死死嵌進石縫間,本來是用來開門的機括,竟搖身一變成了咬死暗門的死鎖。他不用琢磨著該如何打開密室、逼出藏在里頭的人,這下不管是誰在里面,除非將整面石墻挖開,否則休想再出來。就算蒲靜芙真得到了她夢寐以求的那枚仙丹,卻要拿給誰服用?
“這墻……真是太結實!在下一時手癢,想試一試掌力,誰知卻連一塊磚也打不碎,慚愧、慚愧!”
豪笑聲里,陽頂天一振披風,大步行出外堂,又喚人看座上酒。
杜平川與松樂萱面面相覷,總算杜平川久歷江湖,臨危不亂,銳利的目光穿透簌簌飄落的石層粉塵,望向蒲靜芙腰畔那柄金翅為鍔、形如長松的細直儀劍;幾乎在同一時間,林笑之也伸手至背后,隔著綢布包巾握住了背上之刀的刀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