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生想起曾在密室之中口出狎褻,雖屬無心,到底是在人家爺爺面前說的,一時間理不直氣不壯,只得訥訥將人放下,驚云卻暈暈迷迷的攀著他的脖頸,疊聲輕喚:“爺爺……爺爺……”
蒼白的小臉泛起兩抹熱病似的暈紅,不見了平時的驍悍跋扈,出乎意料的可愛了起來,猶如一只被雨淋濕了的微蜷小貓,令人不禁又愛又憐。
唐承運接過孫女,回頭交給蒲靜芙,沖安生冷笑:“你好得很啊!凈吃小女娃豆腐,算什么英雄好漢?”
安生臉一紅,訥訥撓著頭,頓時有些手足無措,彷佛做了什么壞事被活逮的小男孩,支支吾吾:“我……不是……唉……”
忽生感應,猛地仰首下腰,及時避過迎面一爪!唐承運卻毫不放松,唰唰兩聲,鑄鐵也似的黝黑十指屈成鷹爪,由上往下一抓,眼看便要將他剖腹開膛!
“老靈君……你這是做甚!”
安生著地滾開,衣擺被扯去了一幅,模樣十分狼狽。
唐承運冷笑不語,手上奇招迭出,變幻紛呈。他雖折損了三成功力,但暗勁實丹盡去后,又經數日的調養,與密室時已不可同日而語。安生避過兩合,第三招再無閃躲的余裕,忙不迭地叫苦:“上當!”
雙掌回旋掃出,大開大闔,以“鏡射鬼手”之招相應。
唐承運的“幽冥鬼手”是天下硬功中的絕門,指間能持刀握劍,轉動巨戟大槍、獨腳銅人等重兵如無物,十根手指堅逾金鐵,足以洞胸穿腹。安生的手掌與之相觸,就像撞上了精鋼硬巖,若非有乾元真氣護體,早已筋骨摧折。
他擋得幾下,忍痛向后躍開,赫見兩臂條條瘀青,如遭鞭笞,風吹直若針刺,痛楚難當。
唐承運也不追擊,擺開架式,冷笑道:“怎么?你就只有這點本事?”
安生閉目咬牙、喘息濃重,片刻忽然睜眼,大喝一聲易守為攻,招式變得極其剛猛,拳掌如錘突進,勁風迫人,正是當日聶冥途用以對付《幽冥訣》神功的一路“佛門金剛手”,唐承運雙目一亮,大聲贊道,“來得好!”
十指緊握,也把拳頭當成了銅瓜鐵錘來使。兩人四臂掄掃,直拳相對,竟爆出一連串金鐵對撞的悶鈍聲響,震得人胸中沉郁,嗡嗡有聲。
蒲靜芙靜靜旁觀,心中納罕:“這少年內力驚人,招數亦精,怎地兩者卻各行其是,配合起來如此生疏?不知他是本有一身深厚內功、新近才學了這路拳腳,還是原本就練熟了外門招式,不久前才得了一身內功?”
場中二人以快打快,一路二十式的“佛門金剛手”轉眼使到了頭,安生想也不想,順手又從第一式用起。唐承運是何等樣人?一見他臂抬肩動,登時便認出了這一手,壓著勢頭往死里打,安生原本法度嚴謹的攻勢一下便亂了套,慌忙還了幾招新式,新招一出奪人耳目,居然讓他拚了個不進不退。
唐承運一凜:“這小子壓箱寶還未出盡,瞧你有什么手段!”
冶不防踹得他倒退幾步,仍不追擊,不緊不慢地拉開架式,瞇眼冷笑,滿臉都是釁意。
安生不覺動了意氣,心想:“士可殺,不可辱!你這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