紗袂翩轉,鸞釵細顫,掉頭便要離去。
“慢!”魚詩蘭喝道:“把話說清楚再走。陽頂天大清早便出城去了,說要往大營見鎮東將軍,隨行的還有將軍幕府派來的使者。我離開驛館的時候,他人都沒回,要如何抓走你的女兒?”
蒲靜芙眼角一乜,卻未回頭,寒聲道:“隨我來。”
也不管她答不答應,逕自交錯長腿,邁著細碎的蓮步前行;所經之處,眾人無不讓出道來。魚詩蘭猶豫片刻,率性地尾隨而去,無視于周遭亟欲噴火的僧恨目光,面帶冷笑、夷然無懼,一路始終昂首挺胸。
蒲靜芙領她來到養心院中,把眾人都留在房舍外。
后進的一間雅房之中,但見一人躺在榻上,死活不知,全身衣發俱濕,仿佛剛從水中撈起;饒是如此,仍染得墊褥上一片血污,怵目驚心。那人和衣扎著白布,數名潛行都衛繞床奔走,捧水的捧水、擰布的擰布,忙成一團。
唐承運一掌抵著那人背心,顯是為他度入真氣,正到了緊要之處,頭頂冒出縷縷白煙。
魚詩蘭打量了那人幾眼,驀地驚呼:“林笑之”。
更駭人的是:他一條左膀齊肩而斷,扎緊傷處的白色巾布早被鮮血染得黑紅一片,兀自汨出點點膩滑,也不知用上多少寶貴的“蛇蛻膏”出血的狀況卻依然沒有好轉。
斷面平滑如鏡,傷口卻極難止血,正是陽家名刀屠龍刀的放血特征。
果然是他!魚詩蘭忽然想起了什么,目光四下巡梭,只見平時林笑之佩在腰間的那柄單刀還在,被隨意擱置在榻邊一角,興許是急救裹傷之際,不知誰解下一扔,以免擋路,但另一柄刀卻不見蹤影!
“龍蛇呢?”她面色一沉,森然道:“刀到哪兒去了?”
蒲靜芙面無表情,輕輕擊掌,一名垂手侍立的黑衣女郎應聲上前。
“你說。”
“稟門主:今早少門主與林敕使不顧婢子們的勸阻,執意下山去尋魚姑……鶴靈君,婢子們遮攔不住,跟了一陣,就沒了她二位的蹤跡。
“眾姊妹散開找尋,正午過后不久,才在小陵河下游發現林敕使。他說少門主被陽頂天所擒,就昏了過去,沒見有龍蛇的下落。至于城里的情形,須問其他姊妹。”
小陵河乃是酈江、赤水間開鑿的一條人工運河,已有百余年的歷史,幾與越城同壽,同時也是連接城池與浦港的樞紐。南船北馬在越浦下錨登岸,須改換小一點的沙船,循小陵河至城下;離人別賦、歸客洗塵,也多假小陵河的砌石柳岸為之。
蒲靜芙節接連問了幾名羅網,漸漸拼湊起事情發生的過程:原來當日驚云被安生一把摔暈,醒來之后一口惡氣全都移轉到魚詩蘭身上,拉著林笑之去“殺人滅口”她大刺刺的進了城,打聽到陽頂天不在城內,居然大搖大擺地殺進驛館,逢人就打,要他們“把賤人交出來”
“說!”她揪著驛館官員的衣襟,勒得他面色醬紫,幾乎難以喘息:“魚詩蘭那個婊子在哪里?沒人,我打下你們一口牙,教你們喝風去!”
那官員哪里說得出來?一眨眼便吐出滿嘴碎牙和著血,痛得暈死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