魚詩蘭出了養心院,囂狂的蔑笑一凝,忽變得無比凝重。載著她來的騾車早已在門前久候,她扶著車欄撩裙而入,信手放下小窗內的紗幔子,面上再也沒有笑容,雪白膩潤的豐腴嬌靨微微靠著窗邊,眸光空洞,似是心事重重。
早在騷亂發生之前,安生便已溜下屋脊,避開眾人的耳目,之后又搶在魚詩蘭前頭溜出養心院,弄來了一輛小巧的牛車,還有一套仆役的粗布衣裳,一頂遮住腦袋的油竹編笠,某種程度上來說,他這方面也越來越像周芷若,想像力與行動力同樣出色,總能在需要時變出合適的道具,或為手邊僅有的東西發明合適的新用法。現在,無雙城帶刀侍衛搖身一變,成了城中貴婦的牛車車夫。當然,車廂里不只沒有盛裝打扮的雍容美婦,恐怕連只死老鼠也沒有。
他駕著牛車,不緊不慢地跟著魚詩蘭的騾車下山。對往來客商絡繹不絕的山道而言這才是最好的掩護。
可惜有個笨蛋不懂。
一團烏影扣著騾車的底板,藏身在軸輻之間。安生刻意放慢速度,遠遠窺看車下人的身形服色,心里已有了譜。
盡管那人隱藏得很好,騾車的輪子印痕卻半點也騙不了人,哪怕車夫絲毫不懂武功,沒多久便發現車輛的負重有異,掀簾與車內的魚詩蘭附耳幾句,“吁”的一聲長嘯,將車子停在道旁。
一輛車里三個人,車座上的、車廂里的,還有車底下的,誰也沒有動。
安生“喀答、喀答”驅車靠近,直到兩車并齊,最后甚至超前了半個車身,騾車還是毫無動靜。
奇怪……難不成,她要等我走了才動手?忽聽那車伕喊道:“喂!前頭的兄弟…”
聲音悶濁,又有些不自然的尖。
安生一勒韁繩,探頭應道:“什么事啊?”冷不防車伕雙爪一探,逕朝他咽喉抓來!“傀儡掌”以安生現下之能,與五里鋪時相比,差別可說是天地云泥;魚詩蘭的傀儡掌秘術縱使神異,只要不貼肉相觸,未必奈何得了他。但安生不是為了打贏她而來,跟蹤才是她真正的目的,只要能跟著魚詩蘭抵達目的地即可。
安生從車座下抽出龍牙刀,似模似樣的應付了傀儡幾下,胸腹間故意露出空門,魚詩蘭咯咯一笑,手掌自車伕脅下穿出,運指如風,一連點了他幾處大穴。安生奮力配合,腦袋一歪,手足僵硬地墜下了車座,趴在地上一動也不動。
“安大人!”
魚詩蘭嘻嘻一笑:“這輛牛車是女子的把式,你一個大男人縮在忒小的車座里,不覺得別扭么?”
其時越浦左近的貴婦仕女外出,多由婢女仆婦駕駛這種華麗的小牛車,蔚為風尚。耿照來自更南方的流影城,繁華遠不及三川,自不知有這些花樣。
魚詩蘭沒料到他一下便失風被擒,失笑道:“憑你這點微末道行…”
驀地車下銀光一閃,幾乎將她劈成兩半!
她原本閃不過,但車伕一直被她拿在身前當傀儡,這迅捷無倫的一刀便由那倒霉鬼代為受了;兩片尸塊分裂的瞬息間,她忽揚手打出一蓬黃霧,來人正施展絕頂身法隨影而上,顏面猛被黃霧一卷,登時翻身栽倒,修長苗條的身子輕輕扭了幾下,旋即癱軟不動。
魚詩蘭好整以暇地躍下車來,咯咯笑道:“阿蘿呀阿蘿,枉費你跟了蒲靜芙這么久,**煙也不知放過多少回了,有沒親身嘗過這煙的滋味?”
可惜阿蘿再也無法回話。這煙連紫龍駒都能放倒,更何況一名冰肌玉骨的清麗女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