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知雙眼全不聽使喚,連眼皮也難眨動,就這么睜到發酸、發疼,淚液激涌,一股莫名的灼刺感從眼眶四周蔓延至頭顱深處,彷佛有什么細小的物事在經絡血脈間穿行,眨眼便鉆進了腦后髓中間。
“啊!”安生痛得低吼出聲,原本動彈不得的禁制忽然解開,伴隨而來的卻是無比兇猛的反胃惡心、頭暈目眩,心臟彷佛被一只看不見的怪手用力掐絞;剎那間,難以言喻的痛苦剝奪了一切反擊之力,渾厚的乾元真氣、精妙的鏡射鬼手、野獸般的運動神經與反應……通通派不上用場。
他身子一軟,龍牙寶刀“鏗啷!”脫手墜地,爛泥似的四肢撐持不住,“砰”的一聲,頭臉撞地,兩眼翻白,張嘴不停干嘔么,模樣極是駭人。
那是種生命精元遭受撼動的感覺。
中招的瞬問,安生只覺渾身氣血一震,某種無形的生命能量被撞得劇烈震蕩,只差一點便要離體散出;那能量蕩出身軀之時,彷佛發落齒搖、血肉乾枯,舌底焦苦如焚,體內虛弱到悶痛不堪的程度,直到蕩回時才又活轉過來。生命精元擺蕩欲脫的當兒,連動一動手指頭也辦不到,只能蜷么身子嘔吐呻吟,防衛之力比初生的嬰兒還不如。
魚詩蘭一擊得手,喜動顏色,彎細的柳眉一挑,脫口道:“好……好厲害!”對此門功法所造成的損害不明就里,不敢再點他的穴道,逕提衣領放落床板,為他撫摩背心推血過宮,淡然笑道:“安大人,今兒再給你上一課。女子不管如何放蕩下賤,但凡無端端投懷送抱的,其中必定有詐。”
安生無怯開口,只能伏在榻上荷荷吐氣,蒼白的臉龐沁滿冷汗,兀自痙攣。
魚詩蘭替他號過了脈,取手絹拭去汗漬,輕嘆了口氣。“對不住啊,我也是頭一次試招,不知道威力忒大,你可別怪我。據說乾元神功有通天之能,你的心脈既未受損,想來是死不了的。”
他雖然無法說話,耳朵還是清楚的,聞言心生一念,突然明白過來。
她使的,便是那一頁「魂兮龍游」的功法!原來……這就是魂兮龍游!
魚詩蘭不知他心中駭異,拉開被褥替兩人蓋好,又解下床牖系繩,放落紗帳,探入一張巧笑倩兮的雪白嬌靨:“等你恢復體力,趕緊帶阿蘿出城,別在這兒枉送了性命。阿蘿是騷狐貍的心腹,身上必有**煙的解藥,你且搜一搜,找一只像是胭脂粉盒、貼身收藏得最緊密之物便是。
“那藥本身就是劇毒,務必小心使用,先用指甲挑一點擱在舌尖,若覺刺痛便是過量,須立即以茶水沖去,絕不能咽入腹中;將藥置在她的舌底咽上,隨津唾緩緩化入,一個對時內便能全解。想教她醒得快些,把藥盒湊近鼻下,包管一嗅即起。」
“你……為什……救……我們……”
“我為什么要救你們?”
魚詩蘭嬌軟的喉音自帳外傳來,漸行漸遠;明明是笑語如鈴,其中卻透么一股怕人的冷。
“你弄錯啦,安大人。我不殺你們,只因為全無必要,你若是礙了我的事,有幾條命也不夠死。少自以為是了!”咿呀一聲門扉掩上,斗室里又恢復靜謐,只剩下安生粗濃如獸的痛苦喘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