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越城浦,安、蘿二人一前一后、奮力疾馳,一路越過了越浦城郊的松花原,周身的景象從大片的林園別墅一轉,變成起伏平緩的丘陵田地,適逢春秧新插不久,觸目一片水映嫩青,迎面涼風徐來,令人心曠神怡。
松花原位于越城浦西郊,原是越浦一帶最有名的景點之一,許多大官富商的林園都設在這里,彼此接鄰,寸土寸金;一過松花原便算出了越浦,再來便是西邊臨澧縣的地界。
安生心想:“陽頂天若將據點設在此問,可說高明至極。松花原是達官貴人群聚的地方,誰也不敢在此造次;過了松花原,臨澧縣又不屬越浦地界,往返卻也快極,有地利之便,而無地緣之累。”
遙見田地里有鄉人耕作,正想上前打聽馬車的行蹤,忽聽阿蘿道:“你對他忒壞,他干嘛聽你的?”
原來他一放慢速度,阿蘿便追上來,兩人并轡而馳,這才能說得上話。
安生笑道:“我不是對他壞,是扮大官嚇唬他罷了。”
“是么?”
阿蘿蹙眉想了想,又問:“那你扮得像不像?”
“應該很像罷?所以他才這般聽話。其實扮作上位之人簡單得很。”安生笑道:“蠻不講理、自以為是,目中無人、不聽人話,只消做到這四點,你來扮肯定也像。我城中有位世子就是這樣,我也算是偷師了罷。”
阿蘿露出恍然之色,點了點頭道:“原來如此。”
安生本是說笑,不料她卻正經八百,恐怕當作什么重要的心得情報吸收了,若是趕緊撇清說“我開個玩笑”,指不定她又要問“哪里好笑”,這一路纏夾下去,真個是沒完沒了,索性將錯就錯,硬生生將滿篇的解釋咽回腹中。
他沿途向田里的鄉人打聽馬車下落,臨澧縣是鄉下地方,幾天都不見一回像樣的車馬經過,魚詩蘭的美艷與馬車的華貴自是鄉令人印象深刻,簡直是無所遁形。兩人再行出里許,道路突然一寬,一路蜿蜒至前方的小山丘之上,丘陵的密樹之問隱約透出幢幢屋影,似有院落莊園。
難道……便是那里?
安生與阿蘿對望一眼,正要下鞍系馬、檢查地上的輪轍痕跡,道上忽有一頭青牛搖頭晃腦而來,兩只彎彎的水牛角一邊掛了把用草桿扎起的蘿卜、水芹等野菜,另一邊卻是幾卷書,牛背上一名少年光么腳板,全身上下作牧童打扮,正捧么書卷低頭吟哦,模樣倒與胯下的老牛有幾分相似。
安生心念一動,拍馬趕上前去。
“這位小哥,敢問山腰那處是誰人家的宅院?”
牧童年紀與他相仿,安生連喊數聲,那牧牛少年才從書中回神,抓頭皺眉道:“官老爺既來到五絕莊的地界,怎不知上邊便是五絕莊?”
腔調奇特,渾不似江南本地之人。
安生方才沿路打聽,發現田地里年歲稍長的鄉人都無口音,一如別地的尋常莊稼人,大約二十歲上下的少壯青年,說話卻雜有一種熟悉的腔調,經少年一說,這才省悟:“原來這里便是五絕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