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說四大劍門,鼎天一脈組織駁雜,亦有李求道之流野心勃勃、自私自利的份子,難以倚靠;心劍宮獨善其身;擎天劍門終究是朝廷轄下,魏大人風燭殘年,雖有召集四門之舉,但又似有保留,我心中甚感疑惑。若真有應付魔劍的秘法,合該交給誰?”
這個問題在午夜夢回、披汗驚起時,安生也問了自己無數次。
聰明如花靈蝶,亦無法給出明確指示,甚至要他提防魏忠賢。她懷疑魏忠賢的理由或與莫欺霜不同,然而“不能全信”的判斷卻是一致。
“該……該交給誰……”他喃喃道,一如曾經自問的千百回。
莫欺霜撒開長劍,隨手還入鞘中,低頭輕撫劍柄,忽然一笑。
“誰都不用給。只須公諸于世即可。”
“公……公諸于世?”
“是。”
莫欺霜微笑道:“降魔除妖,人人有責!秘而不宣,必遭有心人覬覦,唯有昭告天下,才能使宵小斷念,使正義之士有依。退一步說,將劍魔遺言當作私物,則黑白兩道不分利害,總要一窺秘奧才甘心,最好是自家獨占,莫教他人知曉,此即‘奇貨可居’的道理。你亡命了大半個江南,當有很深的體悟。”
安生若有所思,片刻才道:“不瞞代掌門,我本想上擎天山面見魏大人,將所知告訴他老人家,由他來主持滅魔大計。”
莫欺霜若要用強,方才兩度能將他斃于劍下,要拷問機密亦非不能,不需要這般拐彎抹角。安生佩服她的胸懷見識,遂不再隱瞞,這話算是認了“劍魔之傳”一事。
莫欺霜淡淡一笑。
“無妨。我只希望你見過魏大人之后,也能同樣說一遍與我聽。魔劍直搗忘情湖,魔劍之惡更是我親眼所見,魔劍屠盡飛鷹堡兩百余口,天殘亦在貴城逞兇。百花一門與魔劍勢不兩立,必為生民除此大害!你若有心,當知誰可托付,莫讓我覺得今日走了眼,看錯了人。”
她未一味逼迫,安生心中的好感又多添幾分,點頭道:“四府競鋒大會在即,聽說魏大人也來參加,我才想留在越浦等他。”
莫欺霜垂斂彎睫,淡淡的笑容里似有一絲狡黠,隨手輕撫劍鍔。
“那暫時與我們一道罷,彼此也有照應。是了,敝門有位女弟子名叫秋蘭,可曾與你同路?”
安生愕道:“秋蘭?她沒在無雙城么?當日臨行,我還曾與她道別。”
莫欺霜搖頭。“凌霜說,她追你下山啦,一直以為你們走在一塊兒。”
回想這一路的艱辛,安生不禁苦笑:“還好她沒追上我,不然可有得受了。”
心想小秋蘭天真可喜,對自己又極講義氣,若教她受得一丁半點傷害,那真是萬死莫贖了。
“她還沒回百花軒么?”
“沒有。不過我已派人尋訪,3也不用過于擔心。更重要的是:出得此間,你我之議不預他人,什么能說什么不能說,相信你能明白。”語畢,一拂裙腿,裊裊轉身,優雅地做了個“請”的動作。
“走吧!我們去用點齋菜,莫讓魚姑娘久等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