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來太宗帝遣我執掌擎天劍門,考察江南風土,我將臬臺司衙門以及州、郡、縣衙所藏之調查文書,悉數集中擎天山,你手中所持,便是初稿。”
有了這本札記,再團結江南各大門派菁英,必能消滅魔劍!
一瞬間,安生不由萌生此念。便是劍魔復生,除了絕世武功,所知亦難脫這《魔劍一案始末考》的范疇。
“知、力合一,必能降服魔劍。”
魏忠賢道:“我畢生研究魔劍,于‘知’一道可說窮究所有,現下我需要的是‘力’。降服魔劍之力,非是一、二人能提供,昔年武林菁英各自為政,結果被魔劍殺了精光;我現下最需要的是各大派團結之‘力’。”
“所以,你可以回去了。我不需要你。”
老人饒富深意地看他一眼,淡淡一笑。
“軒轅獨不只是笨蛋,還是個混蛋,唯有花靈蝶掌握無雙城的大權,才能提供我所需之‘力’。你能穿越重重險阻至此,足見是人才,莫在江湖風浪中白白犧牲,須在正確的位置上做正確的事,方為正途。”
“叮!”
一聲脆響,小玉人一槌落下,一刻轉眼即過,更不稍停。
“去罷!回到花靈蝶身邊,好生保護她。其他之事與你無關。”
老人隨手一指椅邊的小幾,以低頭握筆做為談話的結束。
“把書擱在那兒就好,恕我不送。”
安生不知該如何反應,彷佛肩上重擔被人一把拿走,輕得有些空虛失措。
“就……就這樣?”
他挪動重如千斤的腳步,將手札放落幾案,忽覺荒謬:“如此,劍魔前輩又是為何而死?他傳我的‘傳舍……還有何意義?”若破廟當晚,魏忠賢親至現場的話,一切會不會有所不同?
以他之“知”再結合劍魔寒無衣之力,非唯妖艷魔劍不失,連幽冥亦須臣服。
趙三俠的性命、被屠殺的劍門弟子、奮力抵抗的院生……這一切的犧牲,是否根本就不會發生?
毫無來由的挫折與憤怒侵襲了少年,安生霍然轉身,咬牙道:“魏大人若是成竹在胸,用不著旁人,為何不及早出手,少添冤魂?”
“因為我做不到。”
魏忠賢干癟的嘴角一動,整張臉突然皺起來。‘年老’這個字眼初次在忙碌不堪的老人身上顯現威力,彷佛一瞬間抽走了旺盛的生命之力,只留下風干滄桑的衰老皮囊。
他雙手平平推送,緩緩自案后‘滑’了出來,魏忠賢坐的不是尋常的紗帽椅,木椅下方并非挑空的四支椅腳,而是四面封板,宛若木箱,其中設有機括軸輔,兩側分別支起牛車似的兩只覆革木輪。蕭諫紙下身蓋著薄毯,灰舊的絨毯下露出干癟的黑布鞋尖,擱在椅底的踏板之上,死板板的不帶半點生氣。
老人淡淡一笑,笑容既無奈又痛苦,更多的卻是無力回天的麻木。
“怪只怪魔劍現世太晚,一旦現世,偏又來得太快,對一名殘廢來說,著實應變不易。”
魏忠賢撣了撣腿,手勁不弱,薄氈下的干癟大腿卻一點反應也無,恍若泥塑木雕:“如你所見。現在的我,只是個又老又病的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