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蘭指細勾,秀氣地掠了掠發鬢。
“連尸龍門的仇都不值得打破他們的平靜淡然,何況是我的?”
玉人笑靨如花,凝著他的瀲滟杏眸卻無比鄭重:“答應我。決計,不能教他們知曉陽頂天之事,當是我求你。”
安生的筷子停在半空,不覺癡了。他并非被她的嚴肅正經所懾,只是瞬間頭皮發麻,眼鼻似有股溫熱酸澀,便如胸中的暖流一般,又忍不住想發笑。當真是什么樣的師傅,便教出什么樣的徒弟啊!你到底知不知道,你們有多么相像?然而,真能瞞得住么?
這些年她們師徒聚少離多,五島發生的慘劇又不為世人所知,或可瞞得一時,如今陽頂天就在左近,魚詩蘭若暫居棗花小院,很難不被嗅出異樣。
須知情切則亂,親近的家人之事最易上心,如當日安生與她順水漂流之時,才一擺脫陽頂天的追蹤。
“你操什么心哪!”
她噗哧一笑,嬌嬌瞟了他一眼,怡然道:“我是在島外長大,后來常居鶴島,三位師傅行蹤不定,只得以本門密信知會。真要說起來,他們知道的不會比你多。”
安生啞口無言。看來尸龍門的師徒之間,與他所知相差甚遠,想的、做的都與常情不同,難以忖測。
魚詩蘭惡狠狠地瞪著他,眼角卻嬌媚欲滴,咬牙道:“你那是什么表情?一點兒敬意都沒有。當心我毒死你!”
一邊將熱騰騰的紅油肉末與白面條拌勻,細心地撒上蔥珠兒鹽末,點了少許烏醋,盛入小碗里給他,笑道:“嘗嘗滋味,看我做不做得安大人的媳婦兒。”
安生笑著捧過,舉箸品嘗,眉宇一動;“很好吃啊!馨兒。”
魚詩蘭得意極了,忽然雙頰微暈,捧著小臉兒學作童音:“是面好吃,不是馨兒。街邊人多,可不能吃馨兒。”口吻充滿天真童趣,眼神卻嬌媚得緊。
安生一口噎住,彎著腰猛拍胸膛,魚詩蘭渾沒料到他反應忒大,趕緊喚伙計取清水來,又以溫軟的小手細細替他撫背。
安生嗆咳一陣,貓著腰將一大碗水骨碌碌地灌完,魚詩蘭看得奇怪,問道:“你這么喝水不辛苦么?”
安生面上一紅,兀自彎腰,難為情道:“下、下邊不大方便……”
魚詩蘭眼角余光瞟去,見他褲襠間高高鼓起,盡顯丈夫偉岸,花容為之失色,脫口便是脆甜童音:“格格格,馨兒好怕……”
安生被她挑逗的硬疼更甚,只覺腿間都能煸炒紅油了,又恨自己太不爭氣,不禁怒目切齒:“你還來呀!”
魚詩蘭拍手大笑,周圍紛紛投以異色。
安生整個人縮在凳上,雙手交疊在腿間,模樣十是狼狽。
她端起面碗挨著他,夾起紅油面條一口一口喂,以童音嬌笑:“來!馨兒喂你吃吃。啊…張大嘴巴……好乖喲!相公家里都有些什么人呀?”
安生本惱她胡亂相戲,嚼著嚼著忽覺荒謬,自己也忍不住笑起來,乖乖張大了嘴巴,一邊吃一邊答。分茶食鋪的彩棚之下,大紅燈籠的映照之中,兩人緊挨著并頭細喁,不時傳出低聲笑語,地上的影子拉得長長的,尖細的末端交融于一處,任誰看了都覺得是一對溫馨可喜的小夫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