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只一招,防御者隨手檔架,攻擊者反被擊成重傷。安生膝彎一軟,勉力提臂,卻覺龍牙刀有千斤之重,竟不由心。
陽頂天一腳踏住刀板,獰笑:“你使什么妖法……”語聲未落,眼前灰翳又起,天地消失,再度陷入那詭異的**陣中。
他沉著不亂,憑記憶往腳下一劈,見一個朦朦眬朧、形似安生的影子滾了開去,也不知砍中了沒。
與安生甫一交手,他便陷入這個奇詭無比的怪異空間,眼睛所看、耳朵所聽,通通都是灰撲撲的假象,只有刀鋒入肉時的痛覺是真實的,無半點虛假。為此他刻意挨了幾刀,試圖以痛楚將自己喚醒,只是終歸徒勞。他幼時曾聽師父說過,道門中有種觀想之術,修煉有成的術者能在腦海自行想像冰水炭火、令身邊之人如凍如灼。萬料不到安姓小子身邊邊,竟有這樣的高人!
但道術并非全無破綻,適才唐承運與莫太沖闖入,安家小子一喊,幻陣頓收:在這么短的時間內再幻出迷陣,施術者絕不能毫發無傷。最好的證明,就是原本灰蒙蒙的視界,已能依稀辨出輪廓,遠方一人拄刀顫起,身形、面孔若睡若現,正是方才死里逃生的安生。
陽頂天本欲揮刀掩殺過去,轉念一想:這條長街并無如此,安生看來相距甚遠,顯是術者在距離上動了手腳。就算他不找安生,那小子也會自己殺將過來,一動便不如一靜,以逸待勞,安生正露微笑,忽聽身后一人道:“你的心計,當真是稀世難得。不過比起心地之卑鄙齷齪,你的心計又不算什么了。我活到這把歲數,還不曾見過像你這樣的東西。”
陽頂天霍然回頭,赫見一條瘦削的青衣長影,似是長發曳地,容貌卻看不清楚。遠方安生似又喊了聲“大師父”聲音倏地膨脹散逸,消失在灰翳中,仿佛有千里之遙。陽頂天心知此人必是陣主,暗自戒備,冷笑:“你是安生的師父?”
青衣人搖頭。
“我是馨兒的師父。現在,你知道自己有多該死了么?”大袖一翻,右手五指忽成尖鏟,挺直插入陽頂天腹中,熱刀切牛油也似,無比滑順地一送到底、透背而出,直沒至肘間。陽頂天竟不覺疼痛,眼巴巴看著,滿臉錯愕。
“你…”
“沒錯,我將整只手都插進你腹中。”青衣人淡然道:“肚里生生插了只鐵爪,該是什么滋味?”
陽頂天心思觸動,不由得將“鐵爪”、“插進腹中”等念頭串了起來,忽覺腹間痛得難以忍受,恰恰是被一只銳利的鐵爪穿破肚腸、戳得臟腑糜爛的感覺,忍不住慘叫出聲,豆大的冷汗沁出額際幾乎暈死過去。
青衣人悠然道:“疼么?我替你斬下頭顱,了斷性命罷,也少吃些零碎苦頭。”舉起右手,大袖順勢滑落,只見腕間接著一柄斬頭大刀,仿佛生就如此,哪有指掌的蹤影?
陽頂天平生從未如此疼痛過,腸子似絞成一段一段,痛得連聲音也發不出。
眼看青衣人袖起刀落,便要將自己的腦袋砍下,腦海之中靈光乍現,恍然大悟:“他說了“插進腹中’之后,我才覺疼痛,這疼……是我自己想出來的!他刻意說‘斬下頭顱,了斷性命’,是因為如果我不信在這里失卻頭顱會死的話,他便殺不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