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刀光一閃,視線陡沉,原來是頭顱墜地,骨碌碌地滾到腳邊。
只聽青衣人冷道聲:“你惡貫滿盈,如此死法,已算是輕巧了。”
歪倒在灰色地面上的首級突然睜眼,咧嘴大笑:“老兒,你該后悔沒一出手便要了我的命!”
無頭的尸身轉身揮刀,“喀喇”一聲,似是劈開墻板一類,鋪天蓋地的灰翳突然消散,仿佛被吸入某處縫隙之中。
灰翳一去,陽頂天發現自己仍站在街心一角,烈日當空、風過沙揚,不遠處安生拄刀在地,爭取時間調息恢復;而魚詩蘭正拖著重傷的唐承運與莫太沖往后退,距離陽頂天一刀將他倆砍飛的當兒,不過是幾瞬目間。適才迷陣中發生之事,除了腹間仍劇痛不止,一切恍如迷夢。
陽頂天忍痛撕開圍腹,赫見腹間一片瘀紫,表皮卻無絲毫外傷,驟地喉頭腥甜上涌,嘴角溢出血來,卻非是怪傷復發的征候,而是臟腑受了極為嚴重的內創,故而嘔紅。
“好……好厲害的心識操控之術!”
一切都是幻境。那青衣人不知用了什么法子,侵入他的腦識,原本是混淆感官,以利安生相斗取勝,等到那安姓小子支持不住了,躲在背后的施術者終于按捺不住,親自披掛上陣,想在幻境里讓陽頂天誤以為“自己被殺”借以取他性命。
在幻境中受的傷,醒來后依舊存在。因為被騙的是身體而非腦識,無法籍由神智清醒解除。此刻腹部的劇烈痛楚,就是最好的證明。他實不該想起‘肝腸寸斷’四字的。
陽頂天深吸了口氣,運功壓制出血,拄刀回頭。被劈開的土屋墻板中,露出一只青瓦大甕,甕上裂開尺余刀痕,自是屠龍刀所致屋內,一男一女盤坐大甕兩旁,各出一掌按在甕上,女子一襲紫衫,肌膚白晰,身段玲瓏豐滿,烏溜溜的如瀑長發覆住大半張面孔,男子卻是身材高大,顎裂如虎,周身生滿白毛,隨風刮出陣陣濃烈獸臭,竟已不似人形。
兩人雙目緊閉,不敢輕易撤手,忽聽“吡啵”一聲,甕裂又下延尺許,漏出大把青絲,發毛末梢由黑轉灰,仿佛被抽走生命氣息,轉眼白脆如炭燼,隨風散落一地。
那對護甕的男女喉頭一抽搐,嘴角俱都溢出殷紅,面色白慘,顯是受了嚴重的內創。
陽頂天凝片刻,確定從未見過這兩人,不覺沉吟:“對我施展心術之人聲音雖尖,卻似是男子……奇怪!他既自稱是那賤人的師父,我怎不知五島之內竟有這般人物?”
身后,魚詩蘭越過他寬闊的肩頭,瞥見屋里兩人一甕,失聲道:“兩位師父!你們……你們怎會在此……”一提裙起身,逕朝破屋奔來。
陽頂天見她心慌意亂,大有可乘之機,暗自提氣,便要出手,摹地一聲虎吼,那滿身白毛的獸形男子睜開虎目,咆哮道:“女徒勿來!快……快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