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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陽西下,殘霞濃渲如血。安生騎馬低頭默默趕路,阿蘿依舊默默跟在身后,或許是天意如此,在分茶店子里還沒來的及開口解釋,就遇到百兵堂欺男霸女的行徑,一番周旋下來,既沒有懲戒惡人,又失了佳人芳蹤,安生可謂沮喪到了極點。
吳軍與他并轡而行,至越浦外城時忽道:“大人為所當為,并無不是。若真要動刀槍,下回準備周全些也就是了。”
安生詫異轉頭,從他面上卻看不出這話是贊同還是反對,欲言又止,突然想起一事。“倘若……我方才下令開打,你會遵照我的指示么?”
吳軍笑了起來。雖只短短一瞬,卻是安生頭一回見他笑。
刀疤破相的年輕隊長斂起笑容,轉頭道:“我不是好統領,這幫子也不是什么好兵,但只要有點男兒血性的,都想給那些王八蛋一點顏色瞧瞧。”
身后的驍捷營弟兄紛紛鼓噪:“捅死這群王八蛋!”
“大人!老子可不怕!”
“白刀子進紅刀子出,大不了就是一條命!”
“好啦,都閉上嘴!”
吳軍馬鞭一抽,叫囂聲才漸漸低落。
他對安生正色道:“我們是兵,聽令是本分、沖殺是本分,死也是本分。大人是將,得想得比我們多。大人今日所做,乃是將帥的決定。小人這話有違本分,大人勿怪。”就著馬上欠身,帶隊往巡檢營的駐地馳去。
全副武裝的兵油子或扛旗或掖搶,馳過安生身前時紛紛頷首,聊作致意,行進間仍怪聲不絕:“大人!你挺帶種的嘛!”
“下回再打百兵堂,記得算老子一份!”
“大人的相好真不賴!一個比一個俏!”
“那小妞給老子摸摸屁股,十個百兵堂都打了!”
“你摸馬屁股吧你!也不撒泡尿照照什么德性。”
激塵之間,放肆的哄笑遠去,不時夾著吳軍的鞭聲斥駑。安生苦笑著,身后阿蘿無聲無息走近。“……需要讓他們摸嗎?”
她皺著柳眉回看腰后,似想為攻打百兵堂多盡一點心力。
“不……不用。先不用。”
“嗯。要的話再跟我說。”
可能是“十個百兵堂都能打”的說法真的有打動她,俏麗的男裝少女考量過屁股的強度應該可以讓三百人摸一摸之后,開始覺得這筆交易能做。
“……好。”
其實他只是想趕快結束話題。
待得快日落,安生又回到那家分茶店子,叫了些酒水,一個人喝著悶酒。
安生端起酒碗,骨碌碌地一口飲盡,酒汁入腹后一股辛辣埋香沖起,十分難受。
見阿蘿有樣學樣、端碗湊近小嘴,一副毫無防備就想仰頭喝干的模樣,及時按住白晳的小手:“喝酒不好,你不能喝!這樣喝……會醉的!”
酒氣涌出喉頭,不由得打了個酒嗝。
“像你這樣?”
“呃……對。”
都不知道是誰教訓誰了。安生滿臉陰沉,端了她桌上那碗,仰頭喝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