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蘇城想了一想,道:“謫仙雖危險,現時還對付不了他們。隱而未現的敵人無法消滅,但同樣的,他們也無法收割成果。謫仙躲在暗處設陷構筑,如魚得水;要想占地取利,便不得不浮出臺面。這點相信幽鬼也同樣清楚。”
“將軍的意思是……”
“他比我們急。”
姑蘇城的嘴角勾起一抹好看的弧線,俊美而蒼白的面龐透著危險的光芒:“安侍衛,你懂不懂捕獵?”
安生微怔。“幼時在無雙城,曾與鄰舍頑童上山,用陷阱捕過狐兔一類的小獸。”
“捕兔狐有什么意思,何不捕犀象獅虎、鯤鵬蛟龍?”
安生不禁失笑:“回將軍,山野之間,沒見過鯤鵬蛟龍等神物;至于虎豹等兇猛大獸,須得數名有經驗的獵戶聯手架設陷講,方能捕捉。況且,虎豹不比鹿麋雉雞等野味,尋常百姓也買不起昂貴的虎皮,專司捕虎的獵人都向相熟的員外老爺稱貸,借了銀兩,才得張羅器械;捕到虎豹猛獸,也才知道賣與何人……”
驀地會意,雙目熠熠放光。
幽鬼意在朝廷,所網羅的手下,無不是針對外道、正道大派這樣的大獵物,其背后必有強大的力量撐持。然而稱貸越高,保息越重,握有如許強助,便如同借了殺人的高利貸,若徐徐圖之,光利息便能生生壓垮謫仙。
魔劍入世至今,雖造成許多傷亡,但死傷并不能帶來利益。無論是誰在謫仙身上押了重注,決計無法滿足于現狀;這樣的不滿,將悉數成為謫仙……不,該說是幽鬼的壓力。
“為此,他們昨夜才不得不燒了百兵堂的船塢,做出點成績,權作抵押。”
“百兵堂被…被燒了?”安生聞言頓時有些錯愕。
姑蘇城冷哼道:“這一著是明棋,非是暗子。由此觀之,幽鬼似已坐不住,才行險走了這一步。”
安生知他意有所指,卻不明白火燒船塢比起魔劍的肆虐殘殺,究竟險在何處,是挑上家大業大的百兵堂殊為不智,抑或毀去象征霸業的總,從此與百兵堂結下不解之仇?
正自思量,院外遠遠傳來人聲,一名親兵飛步來報:“百兵堂風四太保已至,正在前堂候著。”
姑蘇城冷笑:“你瞧,這不來了么?傳!”
安生推門而出,朗聲道:“將軍有令,速請四太保來見!”
暗忖:“風門鶴前來,自是為了總壇船塢。”打醒十一一分精神,暗自留心。
親兵跨刀而去,要不多時,錦衣華服、黑瘦精悍的四太保風門鶴穿過洞門,遙見一名黝黑少年昂然立于階上,認出是風飛虎繪影圖形、遍傳水陸碼頭的無雙城安生。
關于這名少年侍衛的傳聞,近日在越浦可說是甚器塵上,火燒船塢一事,嫌疑著實不小,當下未動聲色,拱手笑道:“久仰安大人大名,今日一見,方知傳聞大謬。安大人這般英雄少年,市井流言,豈可盡表?”
言笑間撩袍上階,親熱地去挽安生手臂。安生淡淡一笑,搭著他的腕臂圈裹袍袖,風門鶴頓覺一股深流般的無形吸力將自己往前拉,心中冷笑:“試我來著,好個狂妄小子!”
他一身功夫俱在腰腿之上,膝彎微屈,也不見有什么多余的動作,剎時身子沉墜如凝,將臂上的無形吸力俱導入青磚地面。安生若一味硬拔,除非將整座階臺扯將起來,否則難動他分毫。
兩人暗自較勁,風門鶴絲毫不落下風,不僅游刃有余,更覺這少年的臂圍之間,隱隱有一朦朧空處,其間力有未逮,正適合長驅直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