魚詩蘭一凜,忙垂首起身道:“小女子不懂規矩,一時好奇才隨口問的。將軍勿惱。”
姑蘇城揚聲道:“安夫人請回。南境的閑事,與江南道無關,莫犯在本鎮手里,是誰都無所謂。”
夏流干笑兩聲,遂不再言語。
驀地山門外一陣騒動,禮賓官高頌:“南境南越國百越公主到!”
一群身披金縷、腰掛金刀的精壯漢子擁著一名高挑女郎進場。南境富產金銀,風俗卻尚以白銀為飾,黃金多輪往北方,換取綢緞、瓷器等奢侈品;夏流鎮守南陵,連軟轎都以銀箔貼飾,以融入當地民情。
這支以黃金妝點的隊伍走在南境使節團的前緣,分外惹眼,然而襯與女郎特殊的發色,誰都不得不承認:唯有耀眼的真金,方能與那頭火焰般的紅發匹配;對比之下,白銀的色澤太過柔和,完全無法抵擋那頭炫目的熾烈紅發!
“這位是……”
沈碧君沒見過那樣的發色,忍不住睜大美眸。她生于巨富之門,見識較常女廣泛,西北旱族的商人她從小到大不知見過幾回,他們的須發都帶有一種泛黑的銅紅色澤,即使在陽光之下,都不是這種如火焰般張牙舞爪的金紅色。這決計不是旱族的特征。
“南越國主早逝,國中由大臣攝政。這位百越公主是先國主的獨生女兒,據說她精于騎射,頗為知書,甚得百姓愛戴,由她即位登基、重掌大統的呼聲很高。”
姑蘇城隨口解釋。
那百越公主果不負其名,雪肌比最上等的乳脂象牙還要白皙,沈碧君平生從未見過,甚至想都沒想過會有那樣酥白耀眼的肌色,加上她鼻梁高挺,五官深邃,身量絲毫不遜于隨行的金縷衛士,當真是美貌、英武兼而有之,不禁心折,滿懷憧憬道:“南境之人真是特別,居然能有女主。我若生為南越國的子民,也想要有這樣的女王!”
“沒這么容易。”
姑蘇城淡然道:“北越、南越兩國歷來通婚,已有數代,兩家血脈相近,王位正統的問題已逐漸浮現。百越公主可能是南越國主,也可能是北越王后,端看誰先找到那樣信物。”
沈碧君愕然道:“信物?”
“嗯,若北越先行尋獲,便可要求南越國履行婚約,將百越公主嫁往北越;如此南越余脈未必親過北越國主與公主的子息,日后南越一國,豈非北越國主的囊中物?反之,信物若扣在南越國手里,南越公主非但不用嫁,還能順利登基,不管招誰為王夫,子息的血脈都較北越濃厚,則國土、宗廟無虞矣。”
沈碧君心思機敏,略微一想,登時明白其中關竅,嘆道:“娶妻嫁郎,也有這么多算計么?”
觸動心弦,眼角不敢多看夫婿神情;勉強一笑,趕緊轉移話題:“真希望那信物最后是落在公主手里,要不永遠找不著也好。”
“失于戰亂,已不好找了。百越公主便是以此為由,迄今仍拒北越催婚。”
“那是什么樣的信物?”
“是把幾乎無人見過的寶刀。”
姑蘇城道:“刀名喚作‘龍牙’。”
魚詩蘭聞言一震,安生對她說過的那些事突然自己兜串了起來,愛郎口中那位紅發女郎與眼前紅發雪膚、金縷玉帶的百越公主形象一霎重迭,再也清晰不過。
是她!
原來,她便是南境南越國的百越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