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地變虛無。
無聲的笑變成了嗬嗬的輕笑,像極了吐著信的蛇,最后他大笑起來,那嘶啞的嗓音已是凄厲。
麥秀睜開眼,疑惑的望向黍離的方向,卻什么也望不見。
驀然,好似天亮了。
整個世界里所有其他的東西,全部消失不見,而后自消失中亮起白蒙蒙的朦朧如霧的光。
圍繞著麥秀。
而后,光暗淡下來,自虛無中生長出了又一個世界,是麥秀所眷戀的,那個沒有末日的世界。
情緒失控,情緒沉浸,這些都已經被末日偏移了。但……
但能看見以前的世界,即使死去也不算是遺憾吧?
麥秀是這樣想的。
【眷戀】的力量,可以讓她“看見”她眷戀的事物,而這種力量,在最初覺醒的時候,強大而無序。
這就是情緒。
一種因為心靈而變得強大的力量。
絕望了六年,掙扎了六年,恐懼了六年,畏縮了六年,麥秀有多么想活著,有多么不想死,就有多么眷戀曾經。
這種力量,是人類的奇跡。
她聽到了無數的聲音。
有些是隱隱約約的,有些是感同身受的。
問候,怒吼;輕吟,咆哮。
歡聲笑語,慨然悲歌。
河清海晏,轟然崩塌。
有的如絲線,纏繞在她的指尖和發梢,讓她不忍掙脫……
有的,卻是鎖鏈,刺穿了她單薄的身軀,殘酷的想要將她溺在這里!
這就是情緒,心靈的奇跡。
這就是末日,潛移默化的偏移一切幸存的事物。
情緒輝光亮起了,并不代表著人類的光輝重新歸來。溺死人類的,可能便是人類的奇跡。
黍離依然在狂笑,有種肆意的瘋狂,也有一種掙扎的蒼涼,“哈哈哈哈哈!”
空曠的世界里,黍離狂笑著,在這個跳出現實的虛幻世界之中,沒有任何怪物會干擾他。
他的身上,一種深沉而濃郁的氣息彌漫開來,這是比早前爆發的負面情緒還要濃郁的存在。
突兀的,亦或者恰到好處的,自虛無中響起了這樣一句話。
“汝,可知罪?”
世界亮了。
黍離的狂笑突然停止,就好像被無法反抗的存在扼住了咽喉。
“嗬……嗬嗬……”黍離的眼冷了下來,他很快地冷靜了下來。
但他依然固執地笑著,他的笑聲,從被扼住的咽喉里發出來時,已經成為了嗬嗬的輕響,反而像是一種掙扎而絕望的呻吟。
那個存在似乎是從這種表現中得到了某種愉悅,黍離忽然感覺那種窒息的感覺消失不見。
“咳……咳咳……”黍離重重的咳了三聲,深深喘著氣。
糟亂的長發被血粘連著自己,有些遮住了他的視野。
抬頭,他忽然發現,這是一座已破裂的舊時代的教堂。
黍離的內心,毫無違和感。
似乎他本就是特地來此赴一場死戰。
他無力地單膝跪在地上,渾身澆滿了血肉和碎骨。但他的手依然死死地拄著一把斷刀,一把蒼白而斷裂的普通長刀。
刀身浸染著一種帶有褻瀆和蠱惑意味的藍色血液,血液在侵蝕著長劍上的符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