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丞相大人也是這個意思。”賈大人不可置否地說道,“因此,在我們的極力勸諫下,圣上最終做出讓步,時間仍是三個月,要求是‘至少讓洛天瑾歸順’。”
“這……”趙元心生唐突,面露糾結。
“天機侯,這已是皇上做出的最大忍讓。”賈大人苦澀道,“剛剛在宮中,我和丞相大人幾乎把嘴皮子磨破,都未能動搖皇上的心思。最后,甚至惹得龍顏大怒,若非丞相大人及時圓場,我二人能否活著出宮都未曾可知。”
“這……”趙元知道賈大人話中有話,于是順水推舟地問道,“皇上之前一直對江湖之事過問甚少,為何今日如此關心?”
“我料原因有二。”賈大人思忖道,“其一,南邊傳來消息,大理國王段智興于昆明被擒,大理氣數已絕。圣上料定,蒙古人下一步必會大舉來犯,企圖南北夾擊,吞噬大宋。故而眼下必須盡快整軍經武,秣馬厲兵,隨時準備抵御來犯之敵。今日多耽擱一刻,明日便多一分兇險。”
“圣上英明,已將蒙古人的狼子野心看的清楚透徹。”趙元感慨道,“如此想來,圣上能給我們三月時光招安洛天瑾,已實屬不易。殊不知,皇上要為這三個月背負多大的壓力?”
“此乃其二。”賈大人又道,“西府群臣上奏,直言中原武林的利弊得失,表面上憂國憂民,實則借機向皇上施壓。”
“他們如何上奏?”
賈大人無奈道:“西府群臣將中原武林視作一把雙刃劍,既可能為我所用,亦可能被蒙古人利用。”
“一群混賬!”趙元一掌拍在桌上,怒道,“東府出生入死,嘔心瀝血,欲替皇上撒豆成兵,憑空變出一支驍勇大軍。卻不料,西府一群尸位素餐的敗類,不幫忙則罷,竟在背后拆臺,簡直豈有此理!在這個節骨眼上勾心斗角,相互攻訐,難道他們看不到蒙古人的彎刀已經朝我們舉起,分不清內憂外患孰輕孰重?”
“天機侯稍安勿躁。”賈大人勸道,“事已至此,怒也無用。”
“難道皇上任由這**臣搬弄是非?”
“也不盡然。”賈大人擺手道,“圣上日理萬機,對江湖之事知之甚少。因此,圣上必須兼聽則明。縱然知道西府有挾私報復之嫌,也必須從中聽出他們的道理。再者,西府所言并非全是胡言亂語,畢竟那群江湖草莽一直搖擺不定,一日不接受朝廷的招安,一日便有可能變成蒙古人的傀儡。此一節,不僅僅皇上擔心,我與丞相大人同樣心有憂慮。”
“西府如此決絕,可是為報‘桃花劍島’之仇?”趙元心亂如麻,胸中如堵。
“是,也不全是。”賈大人苦笑道,“我們將桃花劍島的事捅出來,西府必然懷恨在心,故而伺機報復也在意料之中。除此之外,還有一節。一旦蒙軍大舉來犯,朝中有誰敢去迎敵?又有誰能去迎敵?”
“養兵千日,用兵一時。朝廷供養西府多年,他們即便戰力不如蒙古鐵騎,但抵御三年五載應該不是問題……”
“呵呵,天機侯太過天真。”賈大人淡笑道,“朝廷每年撥給西府用以養兵的錢確實不少,但你可知這些錢,能有多少真正用以糧草軍械?又有多少軍士能按時領到餉銀?再退一步,天機侯可知今時今日的禁軍、廂兵加在一起共有多少人馬?”
“這……”趙元一愣,沉吟道,“西府自詡雄兵百萬……”
“雄兵百萬?”賈大人鄙夷道,“若真有雄兵百萬,何至于在乎區區幾萬江湖草莽?天機侯久不上朝,因而不知詳情并不奇怪。我來告訴你,如今將大宋的全部兵力加在一起,也不過一手之數。”
“五十萬,這未免……”
“別急!”賈大人擺手道,“我尚未說完,五十萬是樞密院上奏朝廷的數字。天機侯不妨大膽猜測,三衙實際掌控的兵力有多少?可以隨時調派的兵力又有多少?”
“什么意思?”趙元錯愕道,“難道比五十萬還不如?”
“天壤之差。”賈大人哼笑道,“三衙有丞相大人的眼線。據他回報,三衙諸軍實際兵力已不足二十萬,而且要算上不堪一擊的鄉勇雜兵。至于可以隨時調派的兵力……禁軍不過六七萬,廂兵不過三五萬。剩下的一半,既無糧草軍械,更無軍餉可領,只能化兵為民,自食其力。若遇戰時,能否重整為軍……尚未可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