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時,蕭芷柔問及柳尋衣的父母親人時,柳尋衣一連三聲嘆息,引來蕭芷柔心生惻隱。
今日想來,當時并非惻隱,而是娘親對孩兒的疼惜。
一想到這些,蕭芷柔悲痛更甚、愧疚更甚、懊悔更甚。一時情不自禁,竟掩面而泣,失聲痛哭。
“柔兒,我答應你的事一定不會食言。不錯!柳尋衣……正是令你朝思暮想,牽腸掛肚的親骨肉,亦是萍兒的親哥哥。”云追月回憶道,“當年,我遵照你的意愿,將嗷嗷待哺的兄妹送到杏林村的一戶人家收養,本欲此生此世不再打擾他們,讓他們兄妹安安穩穩地過一輩子。卻不料天意弄人,杏林村突遭瘟疫,全村人死的死、逃的逃,他們的養父母也未能幸免,接連喪生。兄妹二人為求活命,只能離開村莊,四處乞討,浪跡天涯……”
“四處乞討……浪跡天涯……”蕭芷柔神思恍惚,喃喃自語。
一字一句,宛若一刀一劍,將她的心割的鮮血淋漓,令其五內俱焚,柔腸寸斷。
“然后呢?”忽然,蕭芷柔淚眼一凝,連忙追問,“萍兒為何認你做父?為何她對自己的哥哥毫無記憶?尋以他……又經歷了什么?”
“當年的洛天瑾,在中原武林混的風生水起,如日中天。”云追月咬牙切齒地說道,“我心有不甘,為何老天爺如此不公,讓此等卑鄙小人要風得風,要雨得雨?而你我……卻要飽受苦難,歷經折磨。于是,我為了報復洛天瑾,決心制定一個天衣無縫的計劃,我要讓柳尋衣與洛天瑾父子成仇,我要讓他們自相殘殺,我要用最殘忍的方式報復洛天瑾,讓他身敗名裂,生不如死。”
“什么意思?”蕭芷柔黛眉緊蹙,一抹不祥的預感自其心中油然而生。
“當他們兄妹流浪至瀘州時,我趁亂抱走妹妹,并將她帶回龍象山,改名換姓。為讓萍兒忘記曾經的生活,我煞費苦心,不惜動用《龍象寶典》中的秘法,令其脫胎換骨,二世為人。”
“你……”蕭芷柔又急又氣,卻又無可奈何,含恨道,“你帶走妹妹,哥哥怎么辦?難道由他自生自滅?”
“柳尋衣是你和洛天瑾的兒子,武學天賦遠超常人。于是我故意設局,引天機閣的趙元與他在街頭相見。果不其然,趙元對柳尋衣十分賞識,將他帶回天機閣受訓,并逐步培養成朝廷的鷹爪。廟堂與江湖一向水火不容,矛盾不斷。而我,一直在等一個機會,直至三年前朝廷有意拉攏洛天瑾……”
今夜,云追月將當年的所作所為盡數道出,令蕭芷柔震驚無比、錯愕無比、憂傷無比、憤怒無比……
“云追月,你……你喪盡天良,豬狗不如!”蕭芷柔悲憤交加,怒不可遏,“你竟將我的孩子當做報復洛天瑾的傀儡?你竟生生拆散他們兄妹?你竟設局令尋衣與自己的親生父親為敵?你……”
蕭芷柔越說越氣,越說越恨。終于忍無可忍,猛然揮出一掌,凌厲的掌風直撲云追月而去。
云追月心中一驚,匆忙揮掌抵擋,無奈蕭芷柔的掌力內勁強橫,他根本硬接不下,忽覺胸口一悶,五內翻騰,氣血上涌,同時腳下一連退出數步,方才將這股恐怖的力道堪堪泄去。
“柔兒,你現在知道我為何瞞著義父?如今,柳尋衣是殺死洛天瑾的奸賊,清風和凌瀟瀟已發出江湖追殺令,天下人人得而誅之。”云追月匆忙解釋道,“如果讓義父知道柳尋衣是他的外孫,他必將夾在道義和親情之間左右為難,既不能枉顧騰族的前程而放縱柳尋衣,也不能漠視祖孫之情而大義滅親……”
“呸!”蕭芷柔怒啐道,“事到如今,你有何顏面說這些話?若不是你,我兒豈會淪落至此,爹又豈會左右為難?”
云追月獰聲道:“洛天瑾害我一生盡毀,為了報復他,我顧不了那么多……”
“你顧不了,可我必須顧!”蕭芷柔美目一瞪,一股連云追月都不敢抗衡的浩瀚殺氣自其體內逸散而出,厲聲道,“尋衣是我孩兒,誰也不能傷他一根頭發!誰敢打我兒的主意,我必十倍奉還,絕不留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