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靜,疾風驟至,如一陣來勢兇猛的波濤席卷一望無垠的草原,令本就十分涼爽的夜晚變得愈發寒意逼人。
此時,熊熊燃燒的篝火燒的只剩下一堆泛著火星的灰燼,忽明忽暗,宛若漫天閃耀的星斗。膘肥肉厚的烤全羊也只剩下一副骨架屹立于寒風中,十幾個空空如也的酒壇東倒西歪地散落在涼棚內,狼藉遍布的桌上尚有一些遺落的酒菜及溫涼的肉湯。
然而,剛剛在此觥籌交錯,談笑風生的人,此刻卻不見了蹤影。
“爺爺,他們已結為安達,剛剛還勾肩搭背,親密無間,為何現在卻水火不容,刀劍相向?”
瑟瑟寒風中,賽罕牽著巴音的手遠遠地站在草坡上,祖孫二人神情凝重地觀望著草坡下相視而立,刀劍對峙的柳尋衣與蘇禾。
面對懵懂無知的巴音,賽罕渾濁的老眼不禁微微一顫,意味深長道:“他們親密無間是真,刀劍相向也是真。但刀劍相向,并不等于水火不容。”
“為什么?”巴音費解道,“他們不是安達嗎?安達不應該兩肋插刀嗎?為何他們……”
“你還小,不懂大人的事。”賽罕打斷巴音的追問,嘆道,“人在江湖,身不由己,等你再長大一些自然能夠明白他們的苦衷。”
“爺爺,當大人真累。”
“是啊!爺爺希望你永遠是個不懂事的渾小子,永遠不要長大……”
草坡下,酒氣熏天,醉眼迷離的柳尋衣與蘇禾相距三丈之遙,凝重而糾結的目光緊緊交織,伴隨著時間一點一滴的流逝,二人的眼神漸漸由復雜變得純粹,由恍惚變得精明。
無極劍在左,鋒芒畢露,璀璨奪目,攝人心魄。
血影刀在右,寒光乍現,冷厲陰森,令人膽寒。
“好兄弟,草原廣闊,月夜無邊,足夠你我打個天翻地覆,酣暢淋漓。”不知沉默多久,蘇禾的眼中陡然迸射出一道駭人精光,幽幽地說道,“‘那達慕’大會人多眼雜,你我兄弟難免心有掛礙。不如趁夜深人靜,大醉之時,你我拋開一切煩憂,放開手腳,痛痛快快地打一場。結果……愚兄自會稟明王爺和汪總帥,是贏是輸,聽天由命。”
“說的好!”柳尋衣仰天大笑,盡顯萬丈豪情,“若無一場酣暢淋漓的大醉,又豈有一場悍然不顧的大戰?烈酒敬兄弟,刀劍敬英雄!其實,小弟的無極劍早已望穿秋水,巴不得親自領教一下‘漠北第一快刀’的高招。”
“好一個烈酒敬兄弟,刀劍敬英雄!”蘇禾神情一稟,言之鑿鑿,“你我既是兄弟,亦是英雄,蘇某又何嘗不盼望能與如日中天的柳尋衣一較高下?”
“大哥不必對我留情,因為小弟……一定會全力以赴。”
“當然!唯有全力以赴,才是對彼此最大的尊重。”
言罷,柳尋衣與蘇禾默默相視,臉上不約而同地綻露出一抹滿含戰意的嗜血笑容。
“噌!”
“呼!”
未等彼此的笑容完全綻放,柳尋衣與蘇禾仿佛心有靈犀,幾乎同時出手,伴隨著兩道肉眼難辨的殘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劃過夜空,二人于一剎那將三丈之遙縮至咫尺之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