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仇大人自盡并非最好的結局,恰恰相反,死是他最不想選擇,卻又不得不選擇的歸宿。”丁丑咬牙切齒地泣道,“因為仇大人對善惡顛倒的現實心灰意冷,因為他看不到一絲生的希望……萬念俱灰的他無法忍受茍且偷生,于是以死明志……或者說以死謝罪……”
“以死謝罪?”恍惚間,柳尋衣的腦中猛然閃過一道駭人的意念,仇寒剛剛在趙元墓前的一句句對白再度回蕩在他的耳畔,雖然心有所想,但他仍不敢輕易相信,故而向丁丑謹慎試探,“他為什么以死謝罪?又向誰謝罪?”
“仇大人在侯爺墓前咬舌自盡,自是向侯爺謝罪。”丁丑又哭又笑,神智似乎有些癲狂,“至于為何謝罪,是因為他明知侯爺被奸賊害死,卻無法報仇雪恨……”
“什么?”丁丑的解釋正中柳尋衣下懷,登時眼神一變,狐疑道,“你說仇大哥他……知道侯爺是遭奸賊所害?”
“正是。”
“可在城隍廟時你們明明告訴我……”
“那只是我一廂情愿罷了!”丁丑愧疚道,“當時,我只顧忌柳大人的前程,卻忽視了仇大人的怨恨。”
“對誰的怨恨?”柳尋衣艱難地吞咽一口吐沫,“莫非是害死侯爺的真兇?”
“是。”柳尋衣落難,仇寒自盡,接踵而至的苦難令丁丑哀莫大于心死,此時再也顧不上膽怯,義憤填膺道,“當日在城隍廟,我們只說出一半。柳大人是不是很好奇我們為什么被人追殺?是不是很好奇我們究竟知道什么秘密?”
“不錯!”柳尋衣心弦緊繃,看看趙元的墓碑,又看看仇寒的尸體,神情愈發凝重,“今天……你能不能將自己知道的一切全部告訴我……”
“秦衛!”
柳尋衣話音未落,丁丑已迫不及待地脫口而出。
“嘶!”
雖然柳尋衣表現的大驚失色,實則他內心深處卻對此早有預料,只是一直不敢承認,甚至自我欺騙罷了。
“秦衛……”柳尋衣瞠目結舌,吞吞吐吐,“他做過什么?”
“其實,秦衛早已被西府收買,與他們暗中勾結。”丁丑怒不可遏地說道,“我曾不止一次發現他和白錦秘密見面,只是一直沒有揭穿他。我以為他只是攀交西府的權臣,卻萬萬沒有料到他的野心竟會如此歹毒,敢串通西府一起謀害丞相和侯爺。早知如此,當初我真該向侯爺揭發秦衛的丑事,如此也不會有今日之禍。”
“什么?”雖然心中對秦衛有些懷疑,但遠不及丁丑的揭露刻骨銘心,柳尋衣惶恐不安地凝視著丁丑,顫顫巍巍地追問,“你說秦衛他……串通西府謀害丞相和侯爺……此事當真?”
“侯爺被關在天牢的那段時間,天機閣上上下下遭到軟禁,唯獨一人能行動自如,也只有他去牢中探望過侯爺,那人……便是秦衛。”丁丑有氣無力地冷笑道,“然而,就在秦衛探望侯爺的當天夜里……一向身體康健的侯爺暴斃而亡。柳大人,你比小丁子見多識廣,也比我更聰明,你告訴我……世上真有如此巧合的事嗎?”
“轟!”
丁丑此言如一柄利刃狠狠戳進柳尋衣的心底,令其心如刀割,肝膽俱裂。
柳尋衣知道秦衛有些自私貪婪的小毛病,也知道他并沒有自己想象的那般仁義,但柳尋衣從未想過他會謀害對自己恩深似海的趙元。
“恩將仇報”的事發生在秦衛身上?這種念頭,不是柳尋衣不愿相信,也不是他不敢相信,而是他根本沒有想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