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罷,洵溱不顧眾人交頭接耳,又向柳尋衣介紹:“沈州袁府的袁老爺你已經認識,當年憑借一柄大環刀在龍蛇混雜的遼陽府殺出一條血路,打下一片基業,成為當之無愧的一方霸主。另外三位同樣威名赫赫,年紀最長的是泰州洪府的家主洪寺,他的洪家拳內外兼修,剛柔并濟,在東北一帶頗負盛名。身材削瘦的是濟州嚴府的家主嚴順,他的槍法千變萬化,氣勢兇猛,二十年前就有‘濟州小羅成’的美譽。這位體壯如牛的是慶州雷府的家主雷震,下盤功夫扎實穩健,素有‘下三路無敵手’之稱。他們就是執掌上京四府的四大家主,亦是東北一帶勢力最大、門徒最多、人脈最廣、手段最強的四位梟雄。
細細聆聽洵溱的介紹,柳尋衣的目光在袁孝四人身上一一掃過,并用心記下他們的相貌和姓名,終而神情一稟,態度謙和又不失禮數:“在下‘江湖末路人’柳尋衣,今日與四位結識實乃三生有幸。”
“閣下就是柳尋衣?”雷震上下打量著柳尋衣,眼中頗有一絲失望,“恕雷某心直口快,我原以為能將大宋朝廷和中原武林攪得天翻地覆的人有多厲害,今日一見……似乎也沒有什么過人之處。”
初次見面,雷震竟出言不遜,不僅令柳尋衣感到意外,同樣令洵溱、阿保魯等人心生錯愕。
“雷兄此言,嚴某不敢茍同。”嚴順眼神一動,趁勢反駁,“柳兄弟雖然年紀不大,但他做的每件事都轟轟烈烈,驚天動地,足以令你我這般庸碌半生之人汗顏。更何況,你今天第一次見到柳兄弟,以貌取人豈非惹人恥笑?”
“有目共睹,柳尋衣是大小姐的朋友。嚴兄這般抬舉他人而貶低自己,當心被人懷疑有趨炎附勢,阿諛奉承之嫌?”洪寺皮笑肉不笑地調侃幾句,而后向柳尋衣問道,“閣下以‘江湖末路人’自居,洪某聽著十分新鮮,不知何為‘江湖末路人’?”
“江湖難容之客,窮途末路之人,是為江湖末路人。”柳尋衣自嘲一笑,“兩個月前,若非洵溱姑娘不計前嫌出手相救,在下恐怕早已變成冢中枯骨……不!應該是死無葬身之地,尸骨無存。”
“末路也好、枯骨也罷,與我們又有何干?”雷震將陰郁的目光投向沉思不語的袁孝,話里有話地問道,“袁兄,我們的日子一向平靜快活,多年來不爭不搶,相安無事。可眼下卻因為你的緣故引來中原虎狼,鬧得東北雞犬不寧,此事……你作何解釋?”
“我……”
“雷老爺,你不必明知故問,含沙射影。”未等驚慌失措的袁孝設法解釋,洵溱已幽幽開口,“你明知柳尋衣是我帶來的,找你們幫忙也是我的主意,又何必為難袁老爺?你想說什么大可直言不諱,如果想興師問罪……也盡管找我。”
“雷某不敢!”雷震眼珠一轉,又道,“我只是……有點糊涂。”
“糊涂什么?”
“大小姐或有不知,自從我們收到袁兄的消息,遵照大小姐的吩咐行事。短短數日,上京四府遇到的威脅和麻煩比過去三五年還多,為打探各方消息、應對各路人馬而耗費的人力、物力、財力更是遠勝往常……”
“雷震,你什么意思?什么人力、物力、財力……難不成你想向大小姐討賬?”阿保魯虎目一瞪,厲聲訓斥,“干脆點!與其拐彎抹角地訴苦,何不拉出清單,讓大小姐如數補償?”
“雷兄一向快人快語,有時難免詞不達意,但你也不要聽風是雨,妄自揣度。”洪寺沉聲道,“我們每年的收成、花銷皆有定數,早在年初時便已上報少秦王,將一整年的計劃調度安排妥當。如今,大小姐一句話就要臨時抽調……而且是大規模地抽調人力、物力、財力,我等難免有些分身乏術,顧應不暇。”
“什么意思?”洵溱柳眉一挑,不悅道,“你這是拿少秦王壓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