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非你在挖苦我?”柳尋衣別有深意地望著笑靨如花的洵溱,心不在焉地抱怨,“什么‘不可同日而語’、‘不可相提并論’?昨天的我和今天的我皆是一身狼狽,除身上多出幾道傷疤,又有什么不同?”
“陶潛有詩云‘立善常所欣,誰當為汝譽?甚念傷吾生,正宜委運去’。因此,你的成敗榮辱不是你說了算,而是天下人說了算。你的生死貴賤也不是你能左右,而是命中注定。”洵溱優哉游哉地坐在桌旁,身后的阿保魯十分自覺地為她斟茶倒水,“我只知道,過去的柳尋衣不會吸引這么多人踢破門檻爭相拜訪,身為一派之主的陸庭湘、左弘軒、妙安更不會降尊紆貴,跑到一個晚生后輩門前曲意逢迎。”
“洵溱,你一大清早不顧重重阻攔闖進我的房間,難道……只為提醒我今時不同往日?”
“此時此刻,外邊不知有多少人、多少事排著隊等你‘召見’。如果我不硬闖,恐怕十天半月都休想見你一面。說不定……會像陸庭湘他們一樣吃‘閉門羹’。”洵溱揶揄道,“我們的‘柳大俠’身份地位不一樣了,待人接物自然也不一樣……”
“這些冠冕堂皇的話不想說可以不說,沒必要昧心奉承。洵溱,你是我認識的人中最聰明的人之一,應該知道我柳尋衣對誰都可能避之不見,唯獨對你……期盼若渴。”柳尋衣頗為不耐地打斷洵溱的恭維,話里有話地問道,“你找我……是不是有事?如果有……我洗耳恭聽。”
“有事!當然有事!”洵溱一本正經地重重點頭,“如今清風已死,‘西律武宗’中原四大分舵亦不必再藏頭露尾,是時候在中原扎根豎旗,招兵買馬。接下來,有大大小小、成百上千的事等著你這位‘副宗主’一一決策,豈能無事?”
“是嗎?”
不知為何?當柳尋衣聽到洵溱的答案后,原本充滿希冀的眼神竟沒來由地黯淡幾分,語氣也遠不如剛剛那般亢奮。
“當然!”洵溱似乎對柳尋衣態度的變化毫無察覺,仍煞有介事地附和,“遠的不提,就說‘叛徒’袁孝……你打算如何處置?”
“袁孝?”一提起袁孝,昨日震懾人心的一幕再度涌入柳尋衣的腦海,令他的心情變得愈發沉悶,“我認識的袁孝重情重義,他……究竟為什么背叛我們?”
“我們已將整件事的來龍去脈調查清楚,袁孝背叛皆因他的寶貝兒子,袁霆。”
“袁霆?”回憶起那位意氣風發,壯志凌云的年輕人,柳尋衣不由地心頭一緊,“什么意思?難道……袁霆出事了?”
“不錯!”阿保魯甕聲作答,“當初,袁孝奉命接近清風,可清風對他并不信任,于是借大宋朝廷之力秘密遣人前往關外打探袁孝的底細,結果……‘上京四府’的秘密暴露無遺,他們趁機擒下袁霆,并將他帶到洛陽城交給清風。清風以袁霆為質,要挾袁孝對我們倒戈一擊,因此才有昨天的一場鬧劇。”
“這……”
“有關‘西律武宗’的消息,以及‘西律武宗’與你、與少秦王的秘密關系,清風皆是從袁孝父子的口中得知。”洵溱心有余悸地感慨,“現在,你應該知道昨日清風為何能舉出‘勾結外族,圖謀不軌’這條致命罪狀,直戳你的要害。其實,早在‘鋤奸大會’開始前,不僅我們在暗中網羅清風的罪名,他也在偷偷探索我們的軟肋。因此,這場‘鋤奸大會’對我們、對清風皆是破釜沉舟,背水一戰。如此想來,昨日我們能夠險中求勝,也算是不幸中的萬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