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吧!”
說話的功夫,林方大已伸手拽住謝玄的胳膊,不由分說地拉著他朝街邊的茶攤走去。
“林方大,你大膽……”
“無礙!”
謝玄不以為意地朝勃然大怒的蘇堂、洛棋輕輕擺手,從容不迫地跟隨林方大步入茶攤,在一張靠墻的矮桌旁落座。
“一個個人模狗樣,五大三粗,青天白日不思勞作,聚在茶攤瞎扯淡也不怕閑出屁來?都喝飽沒?沒喝飽跳井里喝去,喝飽就趕緊滾蛋,別他媽坐在這里礙眼!”
在蘇堂的授意下,十余名賢王府弟子氣勢洶洶地沖入熙攘喧鬧的茶攤,連吼帶罵地驅趕其他喝茶的客人。
見他們兇神惡煞,一個個持刀帶劍,茶客們哪敢造次?紛紛扔下茶碗,逃也似的一哄而散。
“哎呦!各位大爺,小老兒的茶肆在官府有冊可查,賢王府的孝敬也一文不差,可是正兒八經的買賣,經不起大爺們的折騰……”
“老掌柜,你今天的生意我們全包了。”滿臉堆笑的洛棋不急不緩地迎上十萬火急的茶攤掌柜,順勢將一個銀錠塞進他手里,而后朝墻邊的謝玄和林方大一指,叮囑道,“好水好茶地伺候,我們不會久坐,更不會找麻煩,只是借你的地方敘談幾句。”
“哎哎哎!”老掌柜見錢眼開,變臉如變天,眨眼已樂得合不融嘴,“各位大爺寬坐,小老兒這就上茶。”
嘈雜過后,蘇堂、洛棋十分自覺地率人坐在周圍,讓謝玄和林方大單獨一敘。
“呵呵,賢王府弟子真是一如既往的霸道。”看看茶攤內威風凜凜的眾人,又看看眉心微皺的謝玄,林方大一邊拎起茶壺倒茶,一邊話里有話地笑道,“二爺不必感到訝異,您身居高位,出出入入無不前呼后擁,已有許多年沒有見過這種場合。殊不知,下面人辦事一向蠻橫粗暴,倒不是我們不懂禮數,只不過……烏煙瘴氣的地方太多,三教九流的人也太多,實在懶得和他們虛情假意。曾幾何時,我也常常奉命在洛陽城明察暗訪,什么犄角旮旯的地方都去過,什么歪門邪道的買賣都接觸過,什么奸懶饞滑的小人都遇到過。和他們一樣,無論去什么地方,不打招呼推門就進,報出賢王府的名號換來的只有畏懼和恭敬。久而久之,養成飛揚跋扈的習慣,想干什么就敢什么,想叫誰伺候就叫誰伺候,看不順眼張口就罵,敢有不服抬手就打,至少在洛陽地界沒有人敢說‘不’字。當然,偶爾也會遇到硬茬子……不過,當年的洛陽將軍汪緒統如何?大宋天機侯趙元又如何?他們再硬也硬不過賢王府。雖然府主在世時對我們三令五申,不許仗勢欺人,可有些人天生就是‘賤骨頭’,你對他越客氣他越蹬鼻子上臉,不識好歹。你對他趾高氣揚,吆五喝六,他反而對你點頭哈腰,事事順從。”
“我也曾像你這般年輕過,也曾混跡于窮山惡水,與形形色色的混人、奸人好勇斗狠,爭名逐利。”謝玄漫不經心地說道,“你真以為府主不知道你們對內對外是兩副面孔?只不過,他知道惡人仍需惡人磨的道理,同時體諒府中弟子外出辦差的不易。因此,只要你們不鬧出大亂子,我們一般都會睜一只眼閉一只眼,權當無事發生。”
“是啊!府主慧眼如炬,洞若觀火,我們這些鬼蜮伎倆怎么可能瞞得過他老人家?”一提起洛天瑾,林方大不由地眼神一暗,語氣愈發悲澀,“越是市井小人,越是奸猾險惡,你弱他強,你強他弱……此番道理還是府主教給我的。”
“行了!過去的事不必再提。”謝玄神情一稟,頗為不耐地打斷林方大的感慨,“府里有什么動靜?凌瀟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