擺了擺手,念著先前的救命之恩,再加上寧采臣一身書生氣質,常威越看越滿意,很是起了惜才之心。
得了常威的首肯,寧采臣微微拱手,有條不紊地說道。
“學生曾在一本古籍中見過,大凡妖物想要化形,往往須等煉出一顆妖丹,元神有了寄托之所,方可褪去舊皮囊,轉換人形。”
“若此妖是金丹大妖,以學生手段,怕不是保命都成問題,更休要提使其伏誅,可偏偏一只才煉化橫骨的小妖,卻能幻化人形,二位大人不覺得奇怪嗎?”
邊說著,寧采臣彎腰從蟾蜍精的尸骸中取出一物。
“莫要閑扯,有話直說!”
程峰遠慢慢也聽出不對勁的地方,只是語氣依舊生硬。
“好說,大人久經沙場,可認識此為何物?”
笑了笑,沒有在意對方的不滿,寧采臣主動將手中之物遞了過去。
“這是……動物皮革……不對,這像是人皮?!”
摩挲過小塊漆黑皮貨的質感,程峰遠兀地面色大變。
“你的意思是……”
“正是,大人可曾聽過畫皮一物?畫皮乃是以陰年所生處子的皮囊煉化所制,有遮蔽氣息,幻化人形的功效,這妖物正是靠著畫皮取巧,方才掩過眾人耳目的。”
寧采臣突然神情肅穆,朝二人長揖拜下。
“學生冒死諫言,試問那國師既然能以畫皮將手下妖物偽裝成尋常女子,那又是否能夠把朝中袞袞諸公,同樣如法炮制的替換呢?更有甚者,當今……”
提到某個不可言說的存在,寧采臣嘴巴閉闔了一下,最終還是沒有直言出口。
“總之,還望二位大人明鑒!”
“你……你這話太荒唐了,太荒唐了!”
好不容易反應過來寧采臣的意思,程峰遠左手死死捂住心臟,卻是徹底被面前這個書生的大膽猜想所怔住。
他怎么敢……他怎么敢說出這么大不韙的話,懷疑圣上是假冒的,這是為人臣子能說出的話嗎?!
但,為什么越想越覺得,可能性這么大呢?
程峰遠不敢言語,把選擇權交到常威的手中,這里他的官職最高,也是與正德天子最為親密的人,眼下只有他能做出決定。
“難怪……難怪我說許公與葉公怎么近些日子與我少了書信,未想那賊子……那賊子,他怎敢如此?!”
想到同窗友人或許已經遭遇不幸,老大人眼眶微紅,袖中枯老的雙手緊握成拳。
“不行,還有天子,天子……若是出了什么……老夫還有何面目去見先帝……寧采臣,你所言可有實據?!”
雙目血紅,清正爽直的老御史仿佛化作擇人而噬的兇獸,死死盯著寧采臣。
“學生雖無證據,不過……大概**不離十。”
寧采臣一時有些被對方的威勢壓得有些不敢喘息,眼見常威的面色越來越差,連忙出聲補充道。
“但是想來,圣上應該暫時無大礙,畢竟若是那賊子得手,此番拿我的手段,就不會如此曲折了。”
“還算說句人話!”
聽到這里,常威才悻悻然放下從一旁衙役手中抽出的環刀,理了理衣襟,重新恢復了一朝御史的氣度風姿。
“程峰遠,老夫現在給你一個將功贖過的機會,就看你愿不愿意爭取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