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得了常威的保證,程峰遠端是喜怒現于面色。
畢竟從國師的使者死在他地盤上的那一刻起,他投靠對方的念想基本已經破滅。
尤其在從法海口中得知,所謂國師,不過是一只隱瞞了身份的蜈蚣精,為了避免清算,同樣也是抱著攀附一座更大的靠山——
程峰遠登時將目光投向了常威。
二朝元老,當今帝師,更不用說過了這道坎,加上救駕有功,試問還有誰能從這位老大人手中爭奪首輔的寶座?
這樣一根粗大腿,此時不抱,更待何時?
程峰遠陷入對前景的美好幻想當中,絲毫不知道某人已經一言斷絕了他未來更進一步的可能。
又休整了片刻,覺得體力開始緩緩有所回復,兼之天邊雨云越發厚重。
知道再不趕路就要來不及,也不顧年老體乏,老御史愣是咬咬牙,知會了眾人一聲,繼續前行。
“轟隆——”
終于,最后一縷余光被烏云遮去,只聽得天地間一聲雷鳴,俄頃,傾盆大雨如銀河倒懸,頓時瓢潑直下。
若非法海眼疾手快,揮袖造出一片足夠大的光幕,不少人都免不了被這突如其來的大雨淋濕身子。
更不消提人群中還有常威這樣一位六旬老翁,要是處理不當,可就不是一場風寒那么簡單的事了。
還好,此時驛站已經在不遠處,荒無人跡的平原上,一片亮著燈火的屋舍在連綿不絕的雨幕中,依稀可辨。
興許是有著法海用法力造出的光幕遮雨,程峰遠笑罵道:
“程武那個廢物,讓他去知會驛舍小吏,也不曉得回來稟報一聲,今個兒別說是我侄兒,就是天王老子,本官都要賞他幾鞭子!”
說是責罵,卻能聽出袒護之意。
畢竟若是程峰遠真的賞罰分明,不避親疏,這樣的事情是決計不會發生的。
至于說出來,也是為了在常威面前保全侄子。
“哈哈哈,大人您舍得嗎,就不怕老爺子拿棍子家法處置?”
“小武雖然小事糊涂,但是大人交代的任務每次都是不折不扣完成,今個兒興許是意外,保不準馬兒跑不再動了。”
……
果然,聽了程峰遠的暗示,一眾跟隨多年的老兵頓時起哄緩和道。
“本官也覺得這小子不敢,等下須好好問他,是不是被哪里的狐妖女鬼迷去心眼了。”
有人捧哏,程峰遠面露喜色,大笑著企圖糊弄過去。
“諸位難道不覺得奇怪嗎?”
似乎感應到什么,法海突然皺著眉頭出言道。
“長老發覺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程峰遠心頭一緊,有種莫名的心悸不知從何而來。
“如此大風大雨,門前掛著的兩盞燈籠一動不動,這是其一。”
“有大人親兵知會,行伍中有二品大員同行,卻未有官吏出門迎接,這是其二……”
旁人被大雨遮去了視聽,或許還不覺得,只是在法海眼中耳中,那方不小的庭院,如同鬼蜮一般,死寂沉默,沒有半點生機。
只怕,是已經遭遇不詳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