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這支大膽北上,深入漠北,導致漠北大亂的漢軍,遼軍主帥耶律賢自然是深惡痛絕,直欲除之而后快。面對遠征軍連番的后撤,是緊追不舍,即便楊、王二將引兵西逃,仍派數千騎兵,繼續追擊,欲要全殲。同時,也遣使攜令,指示金山以東的粘八葛諸部出兵,配合進剿。
只不過,事與愿違,那個時期的漠北,動亂未已,部眾離散,部族離心,雖然耶律賢靠著遼國數十年的余威,粘合諸部,組成聯軍,擊敗了漢軍,但是,爛攤子是撂下了。耶律賢也不得不,將更多精力,放在對漠北的安撫事宜上,并不能全力追殲漢軍。
而那些粘八葛部族,對遼國的命令,也早開始陽奉陰違起來,他們并不愿意出人出馬,把部落的精壯消耗在同漢軍的作戰中。當年,為了配合遼軍遠征西域,已經吃過一次虧了,那次的結果,是肥了遼廷,折了他們這些附屬部族。
甚至于,對于迫漢軍西走,將戰火燃燒至他們的領地,很是不滿。而追擊的遼騎,也是由漠北部騎組成。烏孤山之戰,包括后續的追擊戰,這些漠北騎兵,也算是體驗過漢軍的作戰能力與作戰意志,遼軍雖然取勝了,但自身的傷亡,一點都不少。
漢軍這支窮寇,雖然狼狽西逃,但威脅仍在,一旦惹得拼命反擊,那必定又是一場血戰。而這些漠北的騎兵,也不愿與漢軍繼續消耗,因此追擊的欲望并不高。因為無利可圖,且危險不小。
再加上,當時的漠北,人心是真的亂了,散了,漢軍的襲擊,可以說把原本遼國在漠北的統治體系給徹底破壞了。
遼朝廷的威信大跌,實力損傷,而諸多部族,就難免起異心,開始對遼國統治,抱有疑問了。損失慘重的阻卜、達旦等部嗷嗷待哺,那些及時避禍,實力得到保留的部族,則想著是否有機會擴充實力。追擊的那些首領、將領,也更注意保存實力,心在自家部族的利益得失上。
多方因素共同作用之下,也就給遠征漢軍一個可鉆的空子,得到一個喘息的機會。楊業與王彥升都是久經戰陣,嗅覺靈敏的戰將,身臨其境,對于敵情的變化,感受是最為明顯的。
當察覺到身后遼軍追擊勢頭減弱之后,也有些定心,也有更有余地去思考何去何從,如何徹底擺脫危機。
按照王彥升的想法,是直接殺入,奪出一條生路來。相比之下,楊業還是要更冷靜,也更理智些。在他看來,雖然取道金山,但對當地的情勢終究不明了,粘八葛諸部的態度也不清楚,而后方追擊之勢放緩,也給他們留出更多調整的余地。
于是在楊業的建議下,遠征軍余部雖至金山,卻沒有深入當地部族的腹地,而是在保證安全距離的情況下,遣使聯系,表明借道之意。
而粘八葛部,得知漢軍西來,對于這頭受傷的猛虎,雖然戒備異常,但態度是曖昧的。當感受到漢軍的誠意之后,多少消除了一些敵意。
經過前后兩次的接觸,同東南的兩個粘八葛部落達成約定,他們讓道指路,而漢軍付出的代價,是一些鐵騎與武器,并且同他們交易得到了一些軍需物資。
在金山東麓,漢軍獲得了難得的休整時間,其后,果斷繞道,走山道小徑,轉移至金山以南。畢竟,在金山以北,同粘八葛部落的協定并不那么牢靠,漢軍不放心他們,粘八葛部族同樣擔心漢軍,干脆南越,脫離那個危險圈。
至陰山以南后,已然臨近冬季,而向南方向,隔著流沙,就是西域了,距離他們逃出生天,也不遠了。
不過,由于天氣變化,再加上對地理、西域形勢的不熟悉,他們沒有貿然南下,而是選擇就地休整,修建營地,熬過此冬再說。
從阻卜王城撤離時,尚有近四千余卒,一路逃亡,翻越金山,至南麓休整時,只有兩千五百余人。而熬過了寒冬,到如今的開寶九年春,所有余眾,只有不到兩千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