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前,各城官府,還能收容一些主動來投的漢民百姓,也予以一定保護與救濟,等各城的封鎖溝挖成,這條生路就斷了。至于向南逃難,見機早,走得快的,還有生還的希望,慢人一步者,也逃得沒得逃。
進入二十一年十二月后,在大部分官軍眼中,除了依附于城鎮的那些難民以及一部分雜胡之外,剩下的全都是叛賊。事實上,榆林并不是全境皆反,但是,官軍這邊,已然如此定性了。
帶來的后果,是嚴重的,也是可怕的,人要生存,需要吃飯,需要穿衣,但是,在如此混亂的時局下,在如此堅決的禁令下,他們基本的生存權力,都已經在事實上被剝奪了。
被困在榆林的胡漢人等,他們的選擇并不多,在官府把生路斷絕之后,要么等死,要么參與叛亂,與官府作對,如果被剿滅,那還是死路一條。
當然,對于這些后知后覺有從賊之嫌的人,官府并不是完全不給機會,早在之前,劉皇帝就曾說過,提叛賊頭顱投官者,可免死。
而這一條政策,將貫穿整個平叛過程。
普通的漢民,在這樣的浪潮之中,是極其無力的,一個冬季過去,榆林凍死、餓死、殺死了多少人,誰也不清楚,但是,那些廢棄的村寨,橫躺的尸體,說明了一切。
當然,在朝廷如此平叛政策下,那些叛軍,也極其難受。叛軍也是人,也需要吃喝,糧草、武器也需要消耗。
即便通過叛亂初期的大肆的搶掠,獲得了大量財富、牲畜與糧食,但那都是一錘子買賣,成千上萬的叛軍的消耗,同樣巨大,坐吃山空,也終有耗盡的一日。
在榆林大亂,各項生產活動荒廢的情況下,連搶都沒地方搶,榆林就這么大,就這么多人,就這多資源,叛軍的軍需來源,就更加狹窄了。而隨著時間的推移,情況就更為嚴重。
到十二月時,榆林的各路叛軍,徹底按捺不住了,真就感覺陷了朝廷構建的一座囚籠之中。到這個地步,所謂黨項復興,抗漢大義,所有對榮華富貴的奢望,都慢慢消融了,什么也不如吃飽穿暖來得重要,來得現實。
在寒天雪地之際,各路叛軍,像無頭蒼蠅一般,在榆林橫沖直撞,到處亂竄,奮力反撲。有沖擊州城的,有攻擊漢軍補給線的,但這兩項,也是官軍下死力氣維護的,叛軍自然碰了個頭破血流。
相對容易攻擊的,是那些運輸隊伍,不過,行營除了派遣精兵押運之外,還有降了一道命令,事若不濟,即行焚毀,若使之落入叛賊之手,軍法處置。因此,往來關內榆林的輜重隊伍中,往往存在這么一些人,他們的職責不是押送保護,而是隨時準備焚毀糧草軍需。
想從官軍手中搶食,難度確實大,也危險,因此,很快,榆林的“義軍”開始互相攻擊搶奪糧食物資,只為爭取一絲生的希望。很多時候,血拼一場,發現對方除了一條爛命,也不剩什么。
轟轟烈烈的榆林大叛亂,還沒有熬過二十一年,就陷入了分崩離析,自相殘殺的境地。對此,不論是袁恪還是李繼遷,都倍感無奈,當然,這等時候,自顧尚且不暇,又哪里能制約那些叛軍了,即便那些人接受了他們的封賞。
如果說榆林叛軍中有誰是值得劉昉重視的,大概也就袁恪與李繼遷這二人了,他們有手段,有策略,當然,實力也最強,都各擁數萬之眾,當然,他們承受的生存壓力也最大。
這二人,同樣沒有坐以待斃,而是選擇主動出擊。夏州那邊,在劉昉親自坐鎮的情況下,李繼遷不敢南下,于是選擇北上,他要去打河套。
鹽州的袁恪,也不甘寂寞,經過幾番嘗試,數度失敗,橫山難越,關內難入,他選擇了盡起賊眾,西進靈州,匯合靈州叛眾,意圖渡過黃河,到河西就糧。,請牢記:,免費最快更新無防盜無防盜</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