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家,還有一事,小的不知當講不當講。”回到崇政殿之時,王繼恩又小心稟道。
“哦”劉皇帝的反應有些平淡,似隨口道“不當講就不講”
面對劉皇帝這不按套路的回復,王繼恩呆了一下,不過,那點尷尬的情緒迅速被摒棄了,趕忙道“小的對官家實在不敢有任何隱瞞”
劉皇帝這才瞥了他一眼,幽幽道“既然如此,還在朕面前兜什么圈子,莫非存著什么心思,想打什么埋伏”
聞言,王繼恩趕忙道“小的不敢”
“你自己數數,今夜在朕面前說了幾個不敢了說”劉皇帝終于不耐煩了,幾乎呵斥道。
王繼恩也再不拖泥帶水、裝模作樣了,語速極快地講來“是關于兗國公王侁的情況。”
“嗯”劉皇帝應了聲“他不是在府中反思嗎,有什么問題”
自從趙王劉昉履任榆林,抵達夏州之后,王侁就從榆林卸任了,與布政使郭侗一道,返回東京,甚至于還趕上了新年御宴。
只是可以想見的是,王侁這個新年過得實在無甚滋味,過去外臣還朝,或為朝貢,或為述職,或者就是接受表功,他被召回,卻是等待問罪的。
雖然沒有“檻車而還”這種待遇,算是勉強保留了顏面,但是,對于出身名門、自視甚高的王侁而言,這樣的境遇,就如同把臉丟在地上,任人踐踏、恥笑,他也感覺異常屈辱。
當然,就處置結果而言,劉皇帝還是高高舉起,輕輕放下,雖然對他在榆林前后的表現極為不滿,但這人是自己用的,即便出于挽尊的考慮,也沒有過于嚴厲。
只是嚴厲訓斥一頓后,罷去王侁身上一切職銜,罰兩年俸錢爵祿,讓他回家面壁反省。與王侁處境差不多的,乃是郭侗。
作為郭寧妃的長兄,郭侗也算劉皇帝的大舅哥,當年也在御前當過崇政學士,算是腹心之臣。但也正因如此,劉皇帝也多了些失望之感。
事實上,在劉皇帝看來,郭侗的情況比之王侁要嚴重得多。榆林變亂的根源,既在黨項離心,同樣也在當地官府懶政,這一點,在中樞得出的結論中,已是十分明確的了。
王侁頂多是剿滅賊不力,雖然有人彈劾他在榆林驕橫跋扈,甚至有養寇自重的嫌疑,但而作為過去幾年榆林道官府的首腦,郭侗豈能不擔責任,即便冰凍三尺,叛亂在他任上爆發出來,他就要引咎受罰。
當然,趙匡義當初的預見是正確的,郭威死得恰是時候,礙于此情,劉皇帝也沒有重罰郭侗,除了罷官免職之外,只是讓他去給郭威守陵,是否再起用,日后再說。
不得不說,比起郭侗去守陵,王侁雖然被剝奪一切職權,但面壁也是居家,還能滋潤地當他的國公,日子也不會太難過。
劉皇帝自認,對王侁已經是網開一面,格外寬恩了,如今聽王繼恩這么說起,顯然王侁并不安分,這就讓他心中芥蒂再起了。
當然,這只是劉皇帝從自己的角度來看,對王侁來說,賦閑在家,手無權力,志不能伸,那就是煎熬。當然,最主要的原因,還是權勢二字。
王家因王樸而起,王樸雖然也位居二十四臣,并且處在文臣前列,但與那些軍功貴族相比,從各方面而言,都要差不少。
這也是王侁要棄文從武的原因,他就是想籍此,將王家的權勢聲望再往上抬。過去的二十年,可謂是一帆風順,一路累升,主掌榆林軍事,那本身就是用武之地,只可惜,機會沒能抓住。
王侁論才干名望,自然無法和他爹相比,為人雖然傲慢,心眼也不大,但還是有幾分聰明的。至少,他也能看到,經榆林之挫,他的志向已經基本沒有實現的可能了。
即便有,也不知要等多少年,不知是不是他的機會。這樣的心態下,王侁難免有所怨言,而有些話只要說出口,就瞞不住有心人的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