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都這般說了,王玄真自然也不再故作矜持,當即拜倒,又是一番立誓保證,定然盡忠職守,整頓江南亂象,不負陛下托付與信任云云。
而可以想見的,對王玄真的任命宣布之后,朝堂之上是何等反應,軒然大波,一片嘩然。自上而下,幾乎沒有不表示反對抑或異議的,對于各路人馬來說,不只是江南道這么一個肥缺沒了,更重要的,還是王玄真的出身因素。
什么時候,武德司的鷹犬爪牙,也能衣冠博戴,堂而皇之出現在大漢朝堂,受封疆之任,與眾多賢并列為伍。
然而,不管爭議有多大,皇帝詔命已下,都不容更改,劉旸也沒有收回成命的意思,再多的不滿,都得生生憋回肚子里去。
而整個過程中,有一個人則稍顯尷尬,那便是宰臣、吏部尚書慕容德豐。不管是從哪個立場來講,慕容德豐都是反對王玄真江南道布政使之任,但是從頭至尾,他都沒有真正的發言權,皇帝甚至無視他的意見。
或許只是單純的對事不對人,但對于一個吏部天官來說,即便只是個例,也絕對不能放松警惕,倘若連人事組織的權力都弱化了,那就相當于他這個宰相最重的權威被削弱了,不是一個好兆頭。
雍熙五年冬十月,大漢南疆,偏遠的安南道,發生了一件大事,真臘軍隊于十月初三突然犯境,攻破邊境小城邑文陽,又東渡羅倫江,克日落縣。
至十月十五日,真臘軍隊已經攻破霧濕嶺,侵襲安南道南部沿海地帶,攻略驩州,幾乎從陸上將安南道與南部州縣及林邑國截斷。
同時,在安南中北部地區,又洞蠻部民連叛,禍及州縣,其中有諸多土著部族酋長,長期不滿大漢的統治,如今紛紛舉亂,背后顯然也有真臘過的策動。
這真臘,竟是失了智一般,徹底與大漢杠上了
對于真臘國突然之犯境,朝廷這邊自然是震怒不已,沒有多少異議,朝堂之上迅速達成共識,必須要嚴厲打擊。多少年了,從來只有大漢去打別人,何來外國主動挑釁,還是中南半島上的“蠻夷”國度。
雍熙時代的大漢雖然致力于內,然一旦遭到外部入寇,那戰爭機器也能迅速開動起來。
打是一定要打的,但如何打,派誰打,打到什么程度,卻還經過了一番細致的討論。區區真臘,還不值得大漢過于重視,只是因為其悍然挑釁,一下子將朝堂的目光吸引了。
因為在議定平叛人選時,有一個人主動請纓了,皇長子、汝陽郡公劉文渙,倘若與奪嫡事務聯系起來,那么即便只是西南邊陲的一場“小沖突”,也能變成朝堂上的大事,成為各派勢力的角力場。
慕容氏那一派人,當然是堅決反對此事,理由很簡單,兵者國之大事,不可不察,皇長子并無領軍之經驗,且西南小亂,遣一良將即可,何需讓千金之子,坐于垂堂
與之針鋒相對,趙氏自是努力爭取,有另外一套說辭,劉文渙有過安西之行,又在軍中觀摩歷練過,至于經驗的缺失,則一上將輔助即可。另一方面,有皇長子統帥出征,也能鼓舞士氣,表明朝廷對安南的重視。
兩派人馬各執己見,聲勢之大,仿佛又要重現雍熙元年那場激烈的爭儲風波。而這種以軍國大事作為爭儲戰場的行為,顯然惹惱了皇帝,一番霹靂板子下來,兩方再度消停了。
不過,對于劉文渙主動請纓,前往安南平叛卻敵,劉旸在經過一番仔細的斟酌后,最終決定,讓劉文渙去試一試。或許,劉旸是想到了當年世祖讓他上戰場、做統帥的故事。
雍熙五年冬十月二十,皇帝下詔,以皇長子、汝陽郡公為征南大元帥,調集云南、兩廣、安南四道五萬大軍,以制真臘之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