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這樣的背景下,魯王劉曖的身上,也漸漸具備了一定的大義與正統。他的權力與威望在不斷提升,與之相對應,是麻煩與壓力也在不斷積累。
“攝政王”絕不是一個容易做的位置,說坐在火爐子上烤也不為過,一個不注意,甚至就是身死族滅,而無葬身之地的下場。
于魯王劉曖而言,上有天子劉文澎,皇帝年紀是輕,但并不是一個毫不知事的幼主,任何一種莽撞過激的舉措,都能給劉曖帶去巨大的沖擊與麻煩。
與此同時,在與雍熙輔臣的合作,也隨時有破滅的可能。他們這些太宗老臣,此前能忌憚趙王劉昉,配合著慕容太后將他逼退,當魯王的權威真正樹立起來之后,同樣也不可能無動于衷。
與此同時,朝廷內外,對魯王與雍熙輔臣把持朝政,權不歸于天子的情況,不滿的情緒乃至聲音也是層出不窮。
當今天子,乃是正統皇帝,太宗留輔臣,是為從旁輔弼,而非讓魯王一干人等代行皇權。
如果說慕容皇太后那一番粗糙、急躁的操作,只是讓人心中不滿的話,那么“移宮案”后,對于雍熙眾輔臣的指責與攻訐就擺到明面上了,因為不管怎么說,那都有“犯上”的嫌疑,即便有“杜絕后宮干政”這么一條理由,但法理性終究不強。
慕容太后,終究沒有做到天怒人怨的地步。平心而論,“移宮案”的發生,除了阻止慕容太后進一步折騰大漢中樞之外,對于偌大帝國而言,是沒有更多好處的。
這件事,事實上削弱朝廷中央的絕對權威,徹底暴露了年輕天子對帝國把控的無能,這是具備重大政治風險的事情,給帝國的運轉帶來巨大的不確定性。
那些級別不夠、接觸不到的階層就不說了,但至少京畿權貴、地方高官,封疆大吏乃至那些封國王們,對此,不說洞若觀火,但至少能有些看法的。
當然了,以帝國強盛了半個多世紀的中央權威,以及那套依舊穩定運轉的國家體制,還不至于讓這些人等對朝廷、對中央失去敬畏。
但是,對于“主弱臣強”,以及“輔臣當政”的局面,卻是發自內心的不滿。
他們未必對天子劉文澎有多忠誠信服,但事實就是,他們能接受一個少年天子指點江山,對他們發號施令,卻很難容忍有人“代天”行權。
天子的權力,有法理的解釋,道統的維護,那是世祖、太宗兩代先帝賦予的,年輕也不是那干輔臣恃權傲上、代行國政的理由。而僅僅依靠一道“太宗遺詔”,一個“輔臣身份”,顯然無法解釋他們輔政以來的所有行為,可以攻訐的地方很多。
而這種不滿,顯然也不可能僅僅出于對皇帝的忠誠,對法統的維護,其中必然會夾雜著一些權力與利益之爭。而一旦涉及到這些,那么矛盾、沖突、斗爭都是無法規避的。
可想而知,在太后移宮之后,大漢帝國內部的爭斗并沒有停下,反而是此起彼伏,愈演愈烈。“還政天子”的呼聲,也從年頭喊到年尾,從春夏喊到秋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