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政殿御案上的奏疏,又換了一茬,擺得整整齊齊,除了近期京中文武上表的南北事務奏議之外,便是不出意料的,北面將帥的請戰書。自陳留王安審琦以下及諸軍使,紛紛請戰。相較于東京、西南、南方諸軍在南征戰略下賺得腰滿囊鼓,北面的將士們可是一頭頭餓狼。哪怕北面的遼國是塊硬骨頭,也敢下嘴。
人齊至,無雜音,氣氛嚴肅如常,各人目不斜視之間,隱隱醞釀著又一場爭論。隨著內侍唱告,劉承祐大步流星地走了進來,眾臣起身行禮。
“都免禮吧!”落座,劉承祐環視一圈,利落地一擺手。
“謝陛下!”
看著群臣,劉承祐拿出一則密報,開口道:“幽州傳來消息,燕王麾下第一大將趙思綰背反,私通遼國,遼軍秘集重兵,欲與之里應外合,奪取幽州!”
其言落,在場眾臣,無不色變,十多年下來了,幽州對于大漢的重要性,都不需要再做強調了。柴榮身體緊繃,面露急色,稍顯失態地問道:“陛下,未知結果如何?”
迎著眾臣關切的目光,劉承祐的回答讓他們松了口氣:“賴燕王機警,提前察覺其陰謀,果斷采取措施,將趙思綰及其叛眾拘拿,平息內患,穩定軍心。現已積極備防,以御遼軍!”
“如此看來,雁門方向遼軍的異動,也就可以解釋了,此必乃其佯動之師,吸引朝廷及幽州的注意力,而欲發致命一擊于幽州。倘若讓其成功,則北面局勢,必然惡化,陛下十載布局,將遭到重大挫折!所幸,天佑大漢,未使契丹陰謀得逞啊!”慕容延釗感慨道。
向訓因平蜀之功,回到東京后,被劉承祐任命為侍衛親軍馬步軍都指揮使,負責侍衛司的日常管理事務,這還是有些出乎旁人意料的。畢竟,按照皇帝以往的尿性,擁滅國之功,縱使要繼續重要他,也要閑置一段時間。
前者慕容延釗平定荊湖歸來,仍掛殿帥之職,卻被劉承祐安排到河北巡邊尋了幾個月,而殿前司的日常事務,則是由韓通負責的。
從對向訓的委用來看,皇帝的器量似乎增大了,當然,也在于他更自信了。并且,如今的兩衙禁軍統帥,權威早不如國初之時了,下屬的各軍都將,都有直接上達天聽、奏報軍務的權力。
至于趙匡胤,也被調到侍衛司,為副帥,兩個人繼續搭班子。此時,同樣列座的向訓發言道:“遼國所謀事敗,恐其怒而興師,直接發兵攻打幽州。大戰或起,不論如何,朝廷該徹底警醒起來,做好備戰!”
“不然!”這個時候,范質卻搖了搖頭:“如今正值仲夏,天氣炎熱難耐,非遼軍動兵時機!臣以為,其既事敗,在燕王有備的情況下,未必敢強行動兵。前者已有消息,此番遼軍南寇,只是一偏師,其境并未大動,臣以為,遼國也沒有做好與大漢全面開戰的準備!”
“所以,范相還對漢遼和平抱有幻想?”范質言罷,柴榮緊跟著起身,朝向劉承祐,語氣稍顯激烈:“大漢本無北伐之意,契丹卻有謀我之意。此次,從雁門之戰到幽州陰謀,可見其心。若非將士用命,燕王有警,挫敗其陰謀,大漢北疆局面,必然崩壞,使我朝對遼處于戰略劣勢。
事實證明,因大漢的強大,已使遼國深為忌憚,坐立難安。有此北寇,心懷惡意,虎視在側,大漢豈能安心南下,陛下又豈能安穩入眠。
遼國既然主動掀起戰端,大漢只有直面之,迎難而上,采取積極進擊之策,才是破局之法!”
“柴樞相之言,老夫不敢茍同!”柴榮有些不客氣,范質也是個脾氣硬的人,當即起身道:“此番遼軍明顯事起倉促,準備不足,對幽州的陰謀,更佐證此點。陛下,臣以為,北遼或許忌憚大漢的強大,但有此次異動,想來還在于趙思綰,欲借此叛將之手,謀奪幽州,是為冒險賭博之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