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間自有真情在,就看哪個得勢,哪個認栽。
周遠勢單力薄時,左陽秋只是笑著觀看,現在周遠的聲勢厲害了,他還是笑著觀看。
只是個從九品街安尉的選拔而已,他這個做縣主簿的,不著急。
不如飲酒,在滂沱的大雨中,喝一口冰鎮的老酒,透心涼,也暖心腸……
“左大人,還請公布結果!”
周遠在雨中站著,也不著急了,徐子英卻忍不住。
現在的情況是:周遠那邊的人多,聲勢浩大。
他這邊的都是家族里的子弟、奴才,和那邊穿著各有不同,甚至有補丁摞補丁的百姓比起來,明顯假了不少。
只好催促左陽秋,要快點定下了一個結果!
沒有時間‘矜持’了。
不可以再威逼周遠,想要欣賞周遠落水狗的表情了!
徐子英現在,只想趕緊坐實了自己街安尉的職銜,這樣子,他才可以在家族的幫助下,升官晉爵,一路凱歌。
要是卡在這里,他就只能老老實實的考舉人、再做官,但是那個時候,已經不知道是多少年過去了呀!
考舉人對浩然正氣的要求太高,他自認私心太重、心性不足……
“左大人,子英是十五倍賦稅,周代街安尉卻只是十倍賦稅,高下立判,以政績論,是舍弟贏了!”
徐子俊也幫著說話。
沒錯,按照政績來看,是徐子英贏了,周遠輸。
左陽秋站起來,走出縣衙的門口,沐浴在大雨中。
他還是不想公布結果,想繼續欣賞一下周遠和徐子英的‘斗爭’,看一眼遠處跪地上的老漢,搖搖頭,手一揮,原先給他遮擋雨水濺射的大傘就飛了出去,幫老漢擋住了大雨。
“老人家可淋不得雨……周代街安尉,你別只顧著兒女情長,要是有百姓淋雨害病、死了,本官可是要拿你是問。”
周遠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他哪里是只顧著兒女情長啊,剛才讓老漢回家,老漢不愿意而已。
連忙喊了陳三兒和趙六,讓兩個衙役,死拉硬拽著,把老漢給送了回去。
左陽秋詫異的盯著周遠。
很奇怪啊,
似乎,
仿佛,
看起來,
周遠完全不在乎這個街安尉官缺的感覺呢?
不!不是不在乎!
而是勝券在握!
左陽秋身為縣主簿,位高權重,也見多識廣,此時,卻不自覺的看向了周遠身邊成片的百姓——
“周遠仰仗的,就是這些民心嗎?”
他忍不住的想,又忍不住的搖了搖頭。
十倍賦稅,對上十五倍賦稅,政績差了一半。
只憑著虛無縹緲的所謂‘民心’,不可能讓周遠有十足的把握成功!
左陽秋又忍不住看向黑水夫人所在的地方,兩人對視,卻都看到了對方的,那種十分不解的眼神……
“縣尊大人旁敲側擊的說了:要周遠!”
“但是,本官是這么諂媚上官,沒有自己主意的那種糊涂官嗎!”
左陽秋有些明白了,覺得周遠的自信心,很可能是因為靠上了縣尊這棵大樹。他憤然甩袖,喝道:“豐裕街街安尉一職,由……周遠擔任!”
周遠:“……”
徐子英:“……”
周遠無語,是驚訝的;
徐子英無語,是徹徹底底的糊涂了。
為什么啊?按照政績來看……
徐子英驀然大吼:“左大人,卑職不服!”
“說。”
左陽秋的聲音穩重。
“按照政績來看,卑職以為……”
徐子英連忙反駁,剛出口,卻被左陽秋揮手打斷。
左陽秋冷眼看去,一絲殺氣顯化在外,登時讓徐子英汗如雨下,兩條腿,就跟兩條細面條一般,軟綿綿的,站都站不穩了。
左陽秋冷喝道:“第一,你已經不是代街安尉了,沒有官身,就沒有資格對本官自稱‘卑職’!”
“第二,豐裕街街安尉的空缺,本來就是因為周街安尉病重空出來的,你有機會,卻沒有把握好機會,你要是正式上任,賦稅還是要降,周街安尉得到的,卻是不會下降的那一種!
還是說,等周街安尉上任,這白紙黑字,你們敢不作數了?”
說著,左陽秋拿出一疊卷宗。
正是街北的那些人,簽字、畫押、摁手印的文書,要十倍賦稅,足額!
也正是這些卷宗,讓他決定了選取周遠!
“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