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縣城城西。
城隍廟。
幾簇的篝火亮起。
裴楚站在一處臨時搭好的灶臺前,將一大鍋熬好的稀粥端了下來。
先給跟著灶臺前的幾個孩童一人盛了一碗,然后才沖著周圍地上或坐或躺、憂心不已的人群喊了聲:“喝粥了!”
煮粥的米和廚具碗筷都是那位彭都頭讓下面的差役送來的,這間城隍廟也是那位彭都頭給眾多鄉人安排的棲身之所。
院墻坍塌,屋瓦破碎,不少地方長了雜草,顯然這間城隍廟早已經敗落了。
不過地方還算開闊,百十號人也不見得擁擠。
似乎聽到了裴楚的喊聲,了無生氣的人群里,有那么幾個年輕一些的緩緩爬起身,走到了裴楚面前,舀了一碗稀粥就轉身回去,但還有不少低聲抽噎的婦女和默然無言的老人,呆呆坐著,全沒動靜。
裴楚先盛了一碗走到城隍廟一角,將手里的稀粥遞給了神情萎靡的張婆婆,之后又盛了一碗,來到陳嬸面前。
陳嬸看著裴楚遞過來的一碗稀粥,沒有去接,只是雙目空蕩蕩地看著裴楚,口中喃喃道:
“裴哥兒,你說這到底是犯了什么事啊?又說是病了,又不讓探望,不明不白的,這也沒個說法……”
“沒說法的事情多了啊!”
裴楚心中一嘆,看著面如死灰的陳嬸,還是開口寬慰了一句,“陳嬸,你先吃點東西,事情肯定會有水落石出的時候。”
眼看對方毫無反應,裴楚無奈地將手中的碗放下。
這個事情于他而言,其實并無多大關系,他穿越而來的是時間不長,于人在這個時代受到的無奈也少了切膚的感受。但不論怎樣,他是受過對方照顧,且還是鄰里鄉親,如果可以,他都愿意幫上一把。
“服勞役,落水救人,從水中挖出石人,參與者似乎得了重病,官府收押,不讓人探視。這里面的關鍵點,是那個石人的來歷。”
裴楚起身繞著這間破敗的城隍廟轉悠,心中則盤算著內中隱情。
“縣衙里包括那位彭都頭在內,顯然是有人知道這石人來歷,之所以禁絕了消息,那么應該就是這消息流傳出去會有不好的影響。”
裴楚不知道這個世界的官員對于輿情是如何看待,但想來在某些方面應該還是相通的。
“說到底,還是我身份太低,我現在和周圍這些人其實別無二致,一個鄉野少年,在這小縣城都沒什么人搭理。”
所謂人微言輕,還有各種信息不對稱帶來的迷惑,裴楚對于這些心知肚明。
“我能依仗的一個是不同世界的知識,還有就是我現在會兩門道術,要不我畫上幾道‘針符式’,找個機會給人治病來抬高一下身份。”
想起這個道術,裴楚不經意地抬頭看了看這處城隍廟的正堂。
正堂中間的祭臺上,城隍的塑像整個都碎裂了,只有腰腹以下,一個坐在石凳上的下半身。
“既然這個世界有神鬼之事,今晚這么多人在這里,算是叨擾,理應上柱香。”
裴楚左右看了看,見供臺前有一把灰撲撲保存還算完好的線香,從中選了三根,又去盛了一碗粥,放在工臺上,再將那三根線香點燃,插在了供臺前一個裂了口子的香爐里。
此時,門外忽然響起了幾聲呼喊聲。
“欒秀才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