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為弱者發聲,打破州府,舉義軍伐無道,亦能事了抽身離去。
可他置身其中,所為只是這幫兄弟!
鐺!
梁肖又是狠狠一刀劈砍中了怪異脖頸的位置,那一道刀痕再次深了三分。
這怪異即便皮膜堅硬如金鐵,可一刀復一刀劈在一個位置,創傷已然越來越重。
只要再來一刀,這頭怪異立時便要尸首分離。
然就在這一次交錯間,梁肖忽然身形猛地一頓,他的右腳腳腕不知何時被一條胳膊死死抓住。
在他身下,一個面目模糊的佝僂的老卒不知何時“醒”了過來,老卒胸前的甲胄碎裂,一個心臟都殘破不堪,可抓在他腳腕力量驚人!
“蘇老狗也淪為尸魔啊!”
梁肖來不及多想,舉刀劈下,就要解決了這與他相識的老兄弟。
怪異最毒最狠的從來不是其強大的戰力,而是疫氣傳播,讓死去的人也會一起化身怪物。
長刀落下處,老卒臟亂猙獰的頭顱滾落。
可不等梁肖再起身,那一頭頎長的怪異,已再度沖了上來。
趁著他站立不穩之際,一把拍飛了他手中的長刀,將他撲到在地。
撕拉一聲,利爪劃破他胸前甲胄的護心鏡,遍布森森交錯的尖牙,朝著他胸前暴露的血肉啃下。
梁肖一手掐住怪異的脖頸,順著劈砍的刀痕全力以赴,試圖想要將這怪異的腦袋擰下來。
頎長的怪異,一條利爪瘋狂揮舞,扯破了他肩頭的甲胄,撕扯了他的面龐脖頸,黑色的疫氣順著暴露的血肉,飛速蔓延梁肖的整個身軀。
“啊!!”
梁肖雙目圓睜,額頭青筋冒起,猛然一聲怒吼,嘴角因為用力過猛滲出了絲絲的血跡。
咔嚓咔嚓的骨骼碎裂聲不斷響起。
被梁肖死死掐住的怪異掙扎得越發猛烈,只是任憑它如何撕扯,獨臂利爪抓破了梁肖的半邊身體,可絲毫不能擺脫分毫,反而順著那被長刀砍出的刀痕,脖子發出了酸澀的骨裂聲。
梁肖一側身軀已是血肉模糊,肩頭面龐都有著被怪異利爪撕扯的一道道痕跡,殷紅的鮮血在疫氣的感染下急速轉黑,瞪圓的雙目里血絲直冒,隱隱泛著渾濁。
可就在這生死之間,梁肖卻爆發出了驚人的力道,手臂上的肌肉似要撐破了衣甲,猛然嘩啦一聲,一個異化得如同妖鬼的頭顱被他生生扯斷,滾落在地。
一具灰白蒼白的無頭身軀趴伏在他身上,被他狠狠一把摔飛了出去。
躺在地上的梁肖口中發出嗬嗬的嘶氣聲,耳聽著無數的呼號之聲,只覺身體漸漸失去知覺,意識越來越模糊。
他血肉模糊的傷口處,鮮血凝結,成了一種異樣的黑紅。皮膚從正常的血肉漸漸轉而變得青黑,堅硬,似枯樹的皮,睜大的眼睛里黑色的瞳仁漸漸消失,成了渾白之色。
“我終究也要淪為怪物了?”
殘留的意識在這一剎那似感受到了身體的劇烈變化,過往半生似浮光掠影,在腦海里飛速閃過。
他本是西南交州人士,少年家中也還闊綽,自幼練得好武藝。后家中父母故去,他不善經營漸漸敗落,又因為好打不平,一次為人出頭不慎打死了人,被官府圍捕,充軍發配千里,在北地雍州成了一個賊配軍。
之后雍州禍亂,被征召平賊剿匪,殺人無算,漸漸也被擢升,可惜后來常備軍大敗,賊匪橫行,又領著一幫苦苦掙命的兄弟在這混混世道求生……
“只望我死后后所化尸魔……”
梁肖越發昏沉的意識漸漸快要感受不到身體,洶涌的疫氣似不斷地再往腦袋里鉆,消磨著他最后的一點點清明。
到了最后,梁肖忽然不再苦苦支撐,似認命地松懈了下來,“我死后又哪管得了那許多,罷了,死矣死矣……”
就在這最后的一點兒光陰,梁肖強撐著稍稍抬起頭,渾白的眼珠子似看到天空有一個年輕道人仿佛駕馭風雷,從九天落在他身前。
年輕道人囈語似地嘆了一聲:“好漢子,如何能淪喪為尸魔妖物!”
“嗬嗬——”
身軀漸漸異化,意識亦不甚清晰的梁肖發出了一聲古怪的嘶聲。
他看到了那年輕道人拔出了背上的一柄長劍,劍光雪亮,宛如他昔年被充軍發配初來北地時所見大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