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日灑在十棟的天臺,把這片斑駁的地皮照耀得仿佛鋪上了一層金色的光片,這掛滿了被子衣物以及男女性內衣的晾衣繩中間,穿著粉紅色拖鞋的大叔正在叼著香煙,把他一股惡臭的被子掛在了晾衣繩上。
風吹被單飛舞,竟然有幾分消散飄然,他憂郁的眼神毫無光彩地落向遠方,水井灣孤獨坐落的這一片荒原,于他眼中,似乎顯得越發地荒涼。
“大叔,您的被子……”唐紙看著被子上漫天的蒼蠅。
“雖然我想說這是體香,但是想了想還是不騙你了。我的被子是臭了一點,所以才需要拿出來曬。”大叔瞥了唐紙一眼,“今天給你上的第一課,任何高手,也不可以脫離塵世,并不是說實力足夠強大了,就可以再也不顧及凡塵,你始終是活在凡世里的,你就永遠需要注意,注意你生活中的細節,畢竟神術師也好,戰師也好,始終都是人。”
唐紙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
“唐糖呢?”
“唐糖在樓下看書,我讓她提前學習一下一年級的知識。”
大叔吸口煙點了點頭,道:“學校的事情呢?”
“姬大媽說她幫我看。”
大叔點點頭,道:“行,現在我教你關于神術的事情。”
唐紙神色立馬變得肅穆起來,終于等到了他期待已久的神術教導環節,大叔雖然愿意教自己,但是自己到底能不能夠學會,這又是另外一碼事了。
唐紙緊張地舔了舔嘴唇,道:“好,大叔,我準備好了。”
大叔叼著香煙來到了唐紙的身側,比起唐紙稍微高出了半個頭的他,瞥了一眼唐紙的肩膀,緩聲道:“雖然說你錯過了成為神術師的最佳階段,準確地說,在傳統的修行界看來基本上已經沒有了成為神術師的可能,但是并不是就沒有意外,很多人一輩子沒讀過書,也能在中年時期考上成人大學,很多人一輩子沒有學過神術,也可以枯坐海岸每日看日出日落,最終揮手火焰燒八方江湖。”
大叔默默掐熄煙頭,講述一個年代不久,但是卻似乎和當今已經滄桑有隔的故事:
“十年前縱橫王朝的神術師張山煙就是幽州一個普通的伐木工人,徹頭徹尾的平凡人,小時候家里窮,就連“神視”都沒做過。二十六歲時候結婚,妻子貌美如花,新婚燕爾,再過些年就該生兒育女,棋類融融,一切都將按照最普通的軌跡上演。
然而婚后半年的某一天,妻子一次夜里出門購物時,卻遭到被調配益州路過的地階神術師杜若的凌辱,妻子最終投海自盡。張山煙試圖通過聯邦律法討回公道,可惜普通人如何扳倒地階神術師這樣的大山?最終罪名便是不成立。心如死灰的張煙山便每日坐在海邊,看著夕陽落下。
他這一看就是十九年。
十九年后的某一天,他忽然覺得夠了,默默地撿起柴刀,離開了江南,長途跋涉找到了在林岳城里擔任將軍的杜若,當面對質。
杜若當然不可能承認這件事情,甚至有可能他早已經忘記了這件事情,堂堂地階神術師,囂張跋扈慣了,女人?跟菜市場的菜一樣招手就得,記不住這樣一件對他來說芝麻大的事情就該是常理,所以他矢口否認,而面對杜若還有他當時在場的兩百軍人,張煙山一抬手,碧綠色的火焰,燒遍了整個天空。
狗屁的地階神術師,在他面前一個照面就飛灰煙滅。
他,十九年觀日落,每日看潮起朝降,看日歸山林,便已入天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