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行無果,還看到了讓人傷感的一幕,唐紙落寞地回到了屋子里,又開始了日復一日的修煉。
妹妹在乖乖寫作業,小灰在茶幾下面安靜地睡覺,唐紙關上房門后不久,大叔剛好出門,走到了樓下雖然開張,但是沒有撐起鋪子的朱老八牛肉鋪前。
一雙粉紅色拖鞋還有它無法包裹嚴實的腳都裹滿了黃泥,撐著的這柄斷了兩根傘骨的傘在雨中幾乎要和路邊野花一樣折斷。
坐在鋪子里,身上一如既往地蓋著那條油光滿面的紅色毛毯的朱老八,一張油膩得似乎永遠都掛著油汗的臉龐微微一動,轉頭看向了門口。
連綿成瀑的雨幕,還有陰云凝結而昏暗的天光下,大叔剪影依然透露出一股強烈的慵懶味道,根本看不出來這皮囊底下的力量是何等可怕。
朱老板的面色沒有什么變化,沒有半聲招呼,仿佛門口根本沒有人一樣,又轉回了頭,漫不經心地瞧著這老舊電視機上面正在播放的一部幾十年前拍攝的家庭倫理片。
暴雨跳躍,即便撐著傘也把大叔的后背沾濕,沒有絲毫介意對方的冷漠,他把傘卷在一起放在了門口,一臉平靜地走進了鋪子里,隨便拉了根板凳便坐了下來。習慣性地翹起二郎腿,粉色拖鞋在指尖來回蕩悠,目光則始終停留在朱老八的臉上。
電視劇里的一堆婆媳開始因為中午午餐放鹽多少的問題開始爭吵,爭吵的內容不斷地擴散,數起來這些年的爛賬,媳婦感到嫁到這個家庭的委屈,婆婆則兇神惡煞地表示對這個兒媳的不滿。
電視機里的吵架聲還有小媳婦委屈的哭罵聲,外加上門外暴雨墜地的聲音,一同填滿了屋子,本應該是睡覺的好日子,兩位都人已中年的男人卻這樣相處一室,一語不發,畫面格外詭異。
雨水在鋪子門口鋪開,這店面內里也都形成了一大灘的水漬,浸泡著地面上早已經凝固得洗不掉的油。
“很早之前就該來找你,但是前面實在太累,在家里歇息了好多天,當然,歇息好多天的一個重要原因也是調整狀態,保證這場對話我可以再囂張一點。”
這樣的對坐維持了好幾分鐘之后,大叔才終于開口,他從口袋里掏出只剩下一根煙的煙盒子,把這最后這根香煙點燃,煙盒隨手丟到身側已經快堆滿的垃圾桶中,他的姿勢和神情,看起來便是個活脫脫的地痞流氓。
朱老八盯著電視機的眼睛微微瞇了瞇,一雙幾乎快要脫光的眉頭也隨之鎖了下來,轉向了大叔。
大叔抽了口煙,紅色的星點在煙頭前端更為璀璨,昏暗的房間里像是星辰一樣,又像是尊神國教大殿內永遠都在燃燒的香柱,燙破了暴雨天的滾滾昏光。
“我們住在這里這么多年,一直井水不犯河水,我把降妖伏魔當做本分,沒有對你出過手。不是說我怕你,而是說明我很尊重你,但麻煩你也尊重尊重我。雖然你是活得比我久了那么個幾百年,但是不是說誰活得久誰的輩分就高,況且我覺得人是互相尊重的,就算我是晚輩,可晚輩必須尊重長輩這鐘狗屁道理,在我這里是行不通的。”
朱老八這張似乎永遠都不會有明確表情的臉,仍然只是平靜地朝向大叔,古井無波的雙眸當中,也沒有絲毫情緒。
“他是我徒弟。”大叔臟兮兮的手指點了點天花板。
十單元樓的七零一中,唐糖寫了一半的作業后撐著腦袋望著窗外發著呆,而客廳中作為兩人這場對話起因的少年,正在做著玄神十三殺的十三個動作,然后還要立馬練習大叔教給他作為《御水凡天訣》掩蓋功法的《控水譜》,對樓下這場十多年的老鄰居,卻是第一次進行的對話,一無所知。
朱老八嘴角一絲冰冷,仿佛是面癱又患有自閉癥一樣的他,冷聲說道:“你想說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