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次這樣近距離地和這位老板接觸,是它想要殺死自己。這些日子以來沒說過什么話,就連姬大媽也沒怎么再讓自己去送過東西,但是唐紙知道,朱老八對自己的態度應該沒有好轉過。
雖然不清楚當年西游的故事完整的真相是怎樣,但那一夜的對話后他很清楚,沉默寡言的朱老八想要平靜,想要沒有任何風險的寧靜,而自己卻一直在給他帶來麻煩。
無論是掀起來的一些風雨,還是后來成名后爆發出來的麻煩,都足夠是他在向自己爆發殺意的理由。
然而如今兩人再這樣近距離地接觸,氣氛平靜得反而有些異樣。
“找到兇手了么?”沉默維持了似乎又足足數分鐘,沒想到是朱老八率先開口,冰冷而厚重的聲音,好像是臺破鼓在被捶打。
唐紙一時之間都有些錯愕,但是這里只有他們兩個人,這個問題除了問自己,他也問不了別人,所以唐紙搖了搖頭,回答道:“還沒有,不過已經有些痕跡可查了。”
朱老八靜默地點了點頭,今天的他比起往常,似乎要平和許多許多,眉眼之中,也有淡淡的感傷。
“陳連環以前幫助過我。”
唐紙點點頭,道:“我知道的,這些姬阿姨已經給我說過了。”
一滴極其油膩的汗珠從朱老八的稀少而油膩無比的發絲之中滾出,懸掛在他寬度近乎要超越了高度的臉頰上,他微微虛起了本來就只有一條縫的眼睛,緩聲道:“我隱約聽到姬珂說了幾句,你們準備用焦陰生魂之術?”
唐紙微微訝異,但是還是點了點頭。
“現在進展到哪一步了?”
唐紙如實地說道:“現在還差莫云生魂果,暫時還沒有想到辦法。”
“不過也算是很好很好的消息了。”唐紙想了想,又補充了這么一句。
關系復雜而捉摸不透的兩人,這樣的對話,唐紙覺得有些尷尬。
朱老八則再次陷入了沉默之中。
幾只剪尾燕從頭頂飛過,落在了中央花壇上那棵枝繁葉茂的黃角樹上,嘰嘰喳喳地叫著,準備跳廣場舞的阿姨們已經推著手推車運來了音響設備,準備開始她們雷打不動的晚間活動。
因陳連環死而憂心忡忡的姬大媽最近已經沒有加入這些大媽的隊伍之中,而是趴在二樓的窗戶,雙目無神地望著廣場外面這單調的風景。
而她驚訝地看到了,經過那天夜晚殊死一夜之后,這兩個年齡懸殊了幾百歲的家伙,居然再次如此近距離地對話。
她不知道他們的對話的內容,緊張地死死地抓住了窗棱,然而瞅見朱老八似乎完全沒有要動手的意圖,姬珂的神色,有才稍微松緩了一些。不過目光,卻不敢有半點的偏倚,始終死死地注視著兩人,警惕著朱老八任何地輕舉妄動。
“我以前很討厭人類。”朱老八兩只寬手垂在身邊,仿佛是兩柄恐怖的大刀,忽然間開口說道,“雖然我并沒有強烈的種族觀念,并不覺得妖族是不是就比人類高等或者低級,但是我始終厭惡人類對妖族的態度。”
唐紙愕然地抬起頭,不知為何,他會忽然和自己這關系疏遠甚至還隱隱敵對的晚輩,說起這個話題。
“尤其是我明明沒有傷害過任何一個人類,為高老莊付出了無數的汗水,也為我的最愛付出了無數的心血,卻因為一次酒后不慎暴露了真身,所有原本的親友們都開始畏懼我,甚至想要殺死我開始,我就更加地憎恨人類。”
朱老八肥碩的嘴角微微抽了抽,“當然,不包括她。”